陈阳悬浮在缓慢旋转的残破“多面体”前,仔细观察。这结构由无数不规则的、半透明的晶体切面构成,材质似玉非玉,似晶非晶,内部流淌着极其微弱、近乎凝固的七彩光晕,与“万象源枢”的气息同源,但更加驳杂、涣散,仿佛一个褪色且破碎的劣质复制品。
它的许多切面已经碎裂、剥落,露出内部更加复杂但也更加破损的几何结构。整体形态呈现出一种不稳定的、仿佛随时会彻底解体的动态平衡。
“这确实是一座古老的建筑残骸,而且似乎与‘守护者议会’的技术有关。”陈阳心中判断。他尝试将神识探入,但立刻被那些破碎镜面反射、扭曲,反馈回来的信息混乱不堪。不过,在“感应”权限和“世界之卵”的辅助下,他还是捕捉到了一些关键信息:
这“多面体”内部,存在着一个相对稳定的核心区域,那里的能量反应和秩序波动最为集中,似乎保护着什么东西。同时,他也感知到,这个结构本身似乎连接着周围虚空中几处隐晦的空间锚点,其中一处锚点散发出的波动,与他体内“万象源枢”共鸣指引的方向高度吻合!
那里很可能就是通往下一站的路径入口,或者至少是重要的前进方向标志。
但如何进入这个残骸内部?它的表面似乎没有任何明显的入口。强行破坏?风险太大,可能导致整个结构崩溃,甚至引发未知的空间灾难。
陈阳思索片刻,尝试将一缕融合了七曜之力的秩序能量,缓缓注入“多面体”表面一块相对完整的、闪烁着微弱七彩光泽的切面。
起初毫无反应。但当他将能量频率调整到与“万象源枢”共鸣相似的韵律时,那块切面忽然亮了起来!七彩光芒流转,切面仿佛变成了液态,向内凹陷,形成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不断波动的光膜入口。
“果然需要正确的‘钥匙’。”陈阳精神一振。看来这残骸虽然破败,但基础的身份验证协议仍在运作。
他没有立刻进入,而是先用神识仔细探查入口内部。光膜后面是一条由柔和七彩光芒构成的、略显扭曲的通道,通向深处。通道内似乎没有明显的危险气息,但那种古老、破败、混杂着微弱叹息回响的感觉依旧存在。
略微沉吟,陈阳还是决定进入。这是目前唯一明确的前进线索。
他一步踏入光膜。身体穿过时,感觉如同穿过一层微凉的水幕,并无不适。通道不长,很快他就来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内部空间。
这里似乎是残骸的核心大厅。空间呈不规则的球形,直径约五十米。墙壁、地板、天花板都由那种半透明的晶体材质构成,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电路板般的能量纹路,但大多数已经黯淡断裂。大厅内漂浮着一些大小不一的、同样材质的破碎板块和结构碎片,如同失重环境下的杂物。
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更加复杂的、直径约五米的、由无数细小晶体模块构成的“球体”。这个“球体”仍在极其缓慢地旋转,表面某些模块还闪烁着极其微弱的七彩光点,似乎仍在进行着某种最低限度的运算或信息处理。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大厅四周的晶体墙壁上,镶嵌着七面相对完整、尺寸不一、但都超过三米的巨大“镜面”。这些镜面并非普通镜子,其内部仿佛有星河旋转、光影变幻,呈现出各种动态的、难以理解的抽象景象。其中有三面已经完全黯淡、碎裂,另外四面则还散发着极其微弱、时断时续的光芒。
陈阳的目光首先被中央那个“球体”吸引。他小心地靠近,尝试用七曜之力去接触。
球体微微一震,表面的光点闪烁速度加快。一段断断续续的、如同卡顿录音般的信息流,涌入陈阳意识:
“……‘观星者前哨站’……核心逻辑单元……损伤率……87%……”
“……能量储备……临界……外部环境……持续恶化……”
“……侦测到……‘万象源枢’……微弱共鸣信号……持有者……身份验证……通过……”
“……警告……‘叹息之潮’周期性峰值……即将到来……本区域……将进入……‘深层沉寂’……”
“……可选择路径……计算中……”
“……路径一:利用残存能量……激活‘定向折跃镜’(编号3、7尚可运作)……跃迁至预设坐标‘回廊内环节点-γ’……风险:未知环境变化,能量耗尽后可能被困。”
“……路径二:进入‘深层沉寂’等待模式……消耗最低能量……抵御潮汐……待峰值过后……尝试修复部分功能……获取更多信息……风险:可能被‘影之哨兵’集群或更高级‘侵蚀体’发现。”
“……路径三:放弃前哨站……利用个人能力……尝试向‘源枢共鸣’方向……强行突破……风险:极高,‘深层沉寂’期间环境规则极端恶劣,‘影’之活动加剧……”
“……请……抉择……”
信息到此结束。中央球体的光芒又黯淡了几分,仿佛刚才的运算和信息传递耗尽了它最后一丝活力。
陈阳眉头紧锁。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这个前哨站虽然还有部分功能,但已濒临彻底报废。而且,根据它的警告,这片区域即将迎来一次“叹息之潮”的周期性峰值,届时环境会变得更加险恶,“影”之力的活动也会加剧。
他必须在三条风险都不低的路径中做出选择。
他看向四周墙壁上那七面“镜面”,其中标号为3和7的两面,还散发着相对稳定的微光,应该就是信息中提到的“尚可运作”的“定向折跃镜”。
他走到编号3的镜面前。镜面内部,光影流转,逐渐显现出一幅模糊的星图景象,中心有一个不断闪烁的光点,旁边标注着古老的符号,通过“万象源枢”的共鸣,陈阳理解其意为“回廊内环节点-γ”。那景象传递出的空间坐标感,确实指向“万象源枢”共鸣方向的更深处,但具体环境未知。
编号7的镜面,则显示出一片更加混乱、仿佛由无数破碎光影和能量乱流构成的区域,坐标指向似乎略有偏差,但同样在前进的大方向上,旁边标注着“不稳定,可能存在捷径或陷阱”。
两条跃迁路径,一条相对“稳定”但目标明确,另一条可能“捷径”但风险更高。
而“深层沉寂”等待模式,意味着要在这破败的前哨站里,冒着被更强“影”之存在发现的危险,躲过最恶劣的时期。好处是可能修复部分功能,获得更多关于前路的信息。
强行突破……不到万不得已,陈阳不想选择。在规则极端恶劣且敌人活动加剧的环境下独自前行,生存几率太低。
他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时间紧迫,前哨站的能量即将耗尽,“叹息之潮”的峰值也随时可能到来。他能感觉到,周围空间中那种低沉的脉动正在逐渐加快、增强,空气中弥漫的“哀伤”与“沉寂”气息也越来越浓。
“不能留在这里等待。”陈阳首先排除了第二条路径。修复希望渺茫,而被强大“影”之存在发现的风险却是实实在在的。一旦被围困在这残骸内部,将无处可逃。
那么,就在两条跃迁路径中选择一条。
他再次仔细感知两面镜面传递出的坐标信息和空间波动。编号3的路径,空间锚点相对稳定,目标明确,但距离可能较远,且对前哨站残存能量的消耗估计是最大的,一旦跃迁过去能量耗尽,他将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而那里的环境是否适合恢复也是未知数。
编号7的路径,空间波动紊乱,显然路途不会太平,可能存在不可预知的危险(空间乱流、陷阱、或者被引导至错误坐标),但消耗的能量似乎稍少,且可能因为“抄近路”而节省时间,更快接近目标。
“富贵险中求……”陈阳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现在的状态还算可以,有“新星号”、“世界之卵”和多种权限之力,应对突发危险的能力较强。时间对他同样宝贵,越早接近“起源之涡”越好。
他选择了编号7的镜面——那条可能存在的“捷径”。
下定决心,他不再犹豫,立刻回到中央“球体”旁,将选择通过七曜之力传递进去。
“接受指令……路径7……启动准备……警告:空间稳定性不足……风险系数高……是否确认?”
“确认!”陈阳斩钉截铁。
“……指令确认……开始抽取残存能源……激活‘定向折跃镜-7’……目标坐标锁定……空间通道构建中……”
中央球体表面的光点疯狂闪烁,周围墙壁上的能量纹路也亮起了断续的光芒,整个大厅开始微微震动。编号7的那面镜面,光芒骤然变得明亮而不稳定,内部的光影剧烈翻腾,一个扭曲的、边缘不断崩裂又重组的漩涡状入口,在镜面中央缓缓浮现。
与此同时,陈阳感觉到前哨站外,那低沉的心跳般脉动骤然加剧,变成了如同战鼓般的轰鸣!整个灰色虚空仿佛都在震颤!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沉寂”意志,如同潮水般从回廊深处涌来,所过之处,连那些漂浮的“礁石”和结构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灰暗的、失去活力的色泽。
“叹息之潮”峰值,开始了!
“警告!外部环境急剧恶化!空间扰动加剧!折跃通道稳定性下降!”中央球体的信息带着明显的急促,“请立即进入!通道最多维持三十秒!”
陈阳不敢耽搁,最后看了一眼这即将彻底沉寂的远古前哨站,身形化为一道流光,毫不犹豫地射入了编号7镜面那扭曲不稳的漩涡入口!
就在他进入的刹那,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大厅另一侧,一面完全黯淡的巨大镜面(编号似乎是1?)深处,极短暂地闪过了一双……冰冷、充满探究意味的、仿佛由纯粹暗影构成的“眼睛”?
但通道的扭曲和空间的撕扯感瞬间淹没了他的感知,那惊鸿一瞥的景象也如同错觉般消失。
下一刻,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