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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失魂落魄(1 / 2)

朱高晟几乎是踉跄着被王景弘和两名小太监“请”出乾清宫的。父皇最后那决绝的背影,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混合着那双为他擦拭泪水时、带着粗粝温暖的触感,让他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没有回自己的晟王府,也没有去任何其他地方,只是漫无目的地在宫墙内的青石板路上走着。秋雨早已停歇,但夜幕已然降临,冰冷的宫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更添几分萧索。他浑身湿透,头发凌乱,脸上泪痕未干,眼神空洞,仿佛一具被抽走了魂魄的躯壳。过往的宫女、太监见到他这般模样,无不骇然避开,不敢多看一眼。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能去哪里。脑海中反复回荡着父皇的话——“有些路,是朕的命……”、“朕要给你,打下一个稳稳的江山……”、“留在京城,替朕看好这个家……”

这家……这江山……这重若千钧的父爱……他如何才能承受得起?!

不知不觉间,他竟走到了东宫之外。抬头望着那熟悉的匾额,看着里面透出的、相较于乾清宫显得柔和许多的灯火,朱高晟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渴望。那是他的大哥,是自幼便宽厚待他的太子朱高炽。在这个冰冷而充满算计的皇宫里,大哥那里,似乎总还保留着一丝属于寻常人家的温情。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脚步虚浮地踏入了东宫的大门。值守的侍卫和宦官见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狼狈不堪的模样,都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行礼,却被他挥手推开。

太子朱高炽此时刚用过晚膳,正在书房内批阅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奏章(重要政务皆由朱棣亲自处理)。听到外面一阵骚动,他放下朱笔,微微蹙眉。当他看到被宦官引进来的、如同落水狗般浑身湿透、脸色惨白、眼神涣散的朱高晟时,他肥胖的身躯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担忧!

“四弟?!你……你这是怎么了?!”朱高炽的声音带着他特有的温和,但此刻却充满了急切。他快步上前,也顾不得朱高晟身上的水渍,一把扶住他几乎站不稳的身子,“快!快拿干爽的衣物来!再去熬碗姜汤!”

他挥退了左右侍从,只留下两个绝对心腹的老太监在一旁伺候。他亲自拿着柔软的干布,笨拙而又急切地替朱高晟擦拭着头发和脸上的水痕,语气充满了兄长式的关怀:“出什么事了?可是在父皇那里受了责罚?还是天津卫那边……”

朱高晟任由大哥摆布,听到“父皇”二字,他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聚焦,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他猛地抓住朱高炽的手臂,声音嘶哑而颤抖,带着哭腔:“大哥……大哥……父皇……父皇他……”

他语无伦次,情绪再次濒临崩溃。

朱高炽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猛地一沉!他了解自己这个四弟,聪慧绝伦,心志坚定,自小便显露出远超常人的沉稳,何曾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能让他崩溃至此,绝非小事!联想到近日朝中关于“秋防”的些许异常风声,以及父皇近来深居简出、偶尔召见军方重臣的举动,一个模糊而可怕的念头掠过朱高炽的心头。

他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对左右心腹太监使了个眼色。那两个老太监会意,立刻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牢牢守住了书房内外所有的通道。

“走,跟大哥到里面说话。”朱高炽扶着朱高晟,走进了书房最里间的一处小暖阁。这里是他平日小憩和思考机密之事的地方,隔音极好,绝对可靠。

暖阁内,烛火摇曳。朱高炽将朱高晟按坐在软榻上,自己则坐在他对面,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问道:“高晟,这里没有外人。告诉大哥,究竟发生了何事?可是……与父皇北伐有关?”

朱高晟抬起泪眼,看着大哥那充满担忧和凝重的胖脸,心中最后一道防线也彻底瓦解。他知道,大哥是这深宫之中,除了父皇和姚广孝之外,少数几个他可以真正信任的人之一。他需要倾诉,需要有人分担这几乎要将他压垮的秘密和痛苦。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腾的情绪,但声音依旧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颤抖:“大哥……父皇……父皇他不仅要再次御驾亲征北伐……他……他还要……还要在战前,将皇位……禅位于我!”

“什么?!!”

纵然朱高炽心中已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但当“禅位”这两个字从朱高晟口中清晰吐出时,他依旧如同被一道九天惊雷劈中,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肥胖的身体猛地一晃,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脸上血色尽褪,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禅位?!主动让出皇位?!

给四弟?!

这……这怎么可能?!!

他从未想过,父皇会做出如此……如此惊世骇俗、完全违背宗法礼制的决定!这简直是将他四弟,乃至整个大明朝廷,都置于炭火之上炙烤!万一他真的在北伐的过程中出什么事那他这个弟弟就是就是史书怎么洗都洗不掉的千古罪人了,让自己的父亲去北伐还在路上出了意外世人会怎么想?后人会怎么想?

巨大的震惊、茫然、甚至一丝被忽视、被取代的刺痛感,瞬间席卷了朱高炽。他张着嘴,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四弟,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朱高晟看着大哥震惊失色的样子,心中更是悲痛,他抓住朱高炽的手,泣不成声地将姚广孝的分析、父皇那深沉而决绝的布局、以及自己方才在乾清宫中那番崩溃的哭诉,断断续续地,却尽可能清晰地,全部告诉了朱高炽。

“……大哥,父皇……父皇他是要用自己的命,去为我铺路啊!”朱高晟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他说这是他的命,是他作为一个父亲必须走的路……他要去为我,为大明后世子孙,打下一个稳稳的江山!他……他明知漠北凶险,明知自己身体……他这是存了死志啊!我……我不要这皇位!我只要父皇活着!我宁愿永远只做个藩王,辅佐大哥你!我……”

听着四弟这番毫无保留、充满了对父皇安危的深切担忧、甚至愿意放弃皇位来换取父亲平安的哭诉,朱高炽心中的那点刺痛和茫然,渐渐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他沉默了。

他回想起父皇这些年来的不易。靖难之役,筚路蓝缕;登基之后,励精图治,疏通漕运,编纂大典,亲征漠北,下西洋……哪一件不是耗心费力?哪一件不是旨在巩固这来之不易的朱家江山?父皇的头发,便是在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操劳中,渐渐斑白。他的身体,也是在一次次亲冒矢石、风餐露宿的征战中,渐渐垮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