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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山水之间(1 / 2)

离开了肃杀壮阔的北疆,南归的路途仿佛也沾染了江南的温润。朱高晟似乎并不急于赶路,反而有意放慢了行程,时而驻足于名山大川,时而流连于清溪古渡,那模样,不像是一位刚刚立下不世之功、奉诏返京城的亲王,倒更像是一个偷得浮生半日闲、纵情山水的文人雅士。

这让随行的护卫和于谦都有些讶异,但看着朱高晟那难得放松、甚至带着几分孩童般好奇与欣喜的神情,谁也没有出言催促。或许,这位年轻的王爷,需要这样一段旅程来沉淀北疆的烽火与荣耀,梳理心中那庞大的蓝图。

这一日,队伍行至黄河支流畔,但见河水汤汤,两岸青山如黛,景色颇为壮丽。朱高晟兴致大发,命队伍在河边平坦处扎营暂歇。

他独立河岸,任凭略带湿气的河风吹拂衣袂,眺望着奔流不息的河水,以及远处水天相接之处,胸中顿生一股豪迈之气。北疆的金戈铁马,万民铺路的感动,与于谦肝胆相照的倾谈,以及那“天下为公”的宏愿,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化作澎湃的诗情,喷薄欲出。

他并未取出纸笔,而是负手而立,朗声吟诵。声音清越,穿透风声水声,清晰地传入身后不远处的于谦及一众亲随耳中。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开篇一句,便气势磅礴,仿佛将时空拉长,于谦等人眼前仿佛真的出现了那滚滚历史长河,无数英雄沉浮其间。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他借用了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但意境却更为开阔,不仅怀古,更是在抒写自己面对这壮丽河山、身处这大时代的激荡情怀。

吟罢一首,他意犹未尽,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仿佛穿透了历史的迷雾,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他再次开口,吟出的诗句却让于谦浑身一震,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雄浑气魄扑面而来,比之前一首更甚!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此句一出,仿佛将北疆的辽阔与严寒瞬间带到了这温润的河边。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这景象,这比喻,奇崛而壮丽,充满了动态的、征服自然的力量感!于谦屏住了呼吸,完全被这诗句描绘的磅礴画卷所吸引。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笔锋一转,于绚烂中见妩媚。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一句总结,道尽了江山与英雄的永恒主题。

随即,诗句进入了品评千古帝王的环节,语气变得深沉而睥睨: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只识弯弓射大雕!”

这一句,如同惊雷炸响在于谦心头!这是何等的口气?!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乃至横扫欧亚的成吉思汗,在其口中,竟都各有缺憾!或文采不足,或风骚稍逊,而那蒙古天骄,更被评价为“只识弯弓射大雕”!这是何等的自信与抱负?!这已不仅仅是文人品评历史,而是一位胸怀四海、志在超越古今所有雄主的未来帝王,在宣告自己的志向!

于谦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顶门,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而朱高晟的吟诵还在继续,声音愈发高昂,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与信念: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还看今朝!”

最后四字,石破天惊!仿佛一道划破长空的闪电,照亮了天地,也照亮了于谦和所有听到之人的心!所有的历史辉煌都已过去,真正的风流人物,就在当下,就在眼前!这是对自己,也是对身边所有志同道合之人的巨大期许与自信!

诗句已毕,河边却一片寂静。只有风声、水声,以及众人粗重的呼吸声。所有听到这首诗的护卫、随从,包括于谦在内,都呆呆地看着那个重新变得沉默、眺望远方的年轻背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崇敬。

于谦在心中反复咀嚼着“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和“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他彻底明白了,这位王爷的志向,绝非仅仅做一个守成之君,或是开疆拓土的帝王,他要做的,是超越前人,开创一个文治武功都达到前所未有高度的全新时代!其心胸气魄,简直吞天食地!

吟诗抒怀之后,朱高晟的兴致似乎转移到了眼前的河流上。他命人取来简单的钓具,竟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寻了处河湾树荫,坐在一块大石上,有模有样地垂钓起来。

韩固等人想要护卫左右,却被他笑着挥手赶开:“都离远些,莫把我的鱼吓跑了。廷益,你来,陪我说说话。”

于谦依言走近,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看着朱高晟专注垂钓的侧影,心中依旧回荡着方才那首诗的余韵。

河水潺潺,钓线轻垂,气氛一时宁静祥和。过了许久,浮漂纹丝不动,朱高晟也不着急,反而悠悠开口,话题却跳脱无比:“廷益,你说这河里,鱼多吗?”

于谦愣了一下,答道:“黄河水系,鱼产应当尚可。”

朱高晟点了点头,目光却投向了更广阔的南方:“那海里呢?东南万里海疆,那里的鱼,该有多少?”

不等于谦回答,他自顾自地说下去,语气带着一种深深的惋惜:“海里面,那么多鱼,不能吃,真是浪费了啊!还有那珊瑚、珍珠、玳瑁……多少宝贝,沉睡海底,或者只能靠番邦小船零星获取。而我大明,片板不得下海,沿海百姓,守着宝山却要受穷,甚至还要忍受海寇侵扰。”

他的话题,骤然从闲适的垂钓,转向了严肃无比的国家政策——海禁!

于谦神色一凛,海禁是太祖皇帝定下的祖制,涉及沿海安定、防御倭寇,乃是极其敏感的话题。“殿下,海禁乃祖制,且海寇未平……”

“祖制是死的,人是活的。海寇要平,但不能因噎废食。”朱高晟打断了他,目光锐利起来,“廷益,你想过没有,为何海寇屡禁不绝?除了其本身凶残贪婪,是否也因为我大明一刀切的海禁,断绝了沿海无数渔民、商人的生计,逼得其中一部分人也铤而走险,与海寇合流?”

他放下钓竿,转过身正视于谦:“而且,你算过吗?如果开放沿海贸易,设立市舶司,规范管理,允许我大明商船出海,也允许番邦商船前来贸易,每年能为国库增加多少税收?能养活多少沿海百姓?能让我大明的丝绸、瓷器、茶叶,换取多少海外的白银、香料、珍奇物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