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一身紫衣清冷如月的紫影,与身披重甲、龙行虎步的石岩便匆匆赶至殿内。
“陛下!”
“朕不日将秘密前往西域。”林枫开门见山,没有任何迂回。
“西域?”石岩闻言,浓眉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声音不由得提高,“陛下,万万不可!西域那片地方混乱不堪,乃是法外之地,完全奉行强者为尊、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毫无秩序与道理可言!您乃一国之君,万金之躯,肩负整个逆命皇朝的兴衰,岂可亲身涉足如此险地?若有闪失……”
“朕意已决,此事关乎朕之道途根基,亦与皇朝未来命运休戚相关,非去不可,毋庸再议。”林枫摆手,以不容置疑的语气打断了石岩的劝阻,目光转向紫影,“紫影!”
“在。”紫影上前一步,清冷的眸子看向林枫。
“你随朕同行。西域多毒障蛊虫,诡谲咒术,防不胜防,你的毒术与医道造诣,至关重要。同时,工部丹器堂最新研制成功的那些一次性的‘小寂灭雷’、‘千幻傀儡符’、以及各类高阶解毒丹、避瘴丹,全部带上,多多益善。”
“是。”紫影简短应下,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却悄然闪过一缕跃跃欲试的光芒,对于她而言,研究西域那些奇诡的毒物与咒术,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诱惑。
“石岩!”林枫再次看向这位忠心耿耿的兵部尚书。
“末将在!”石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担忧,重重抱拳。
“朕离京之后,皇朝一应军政要务,由你与侯通、铁锋三人共同执掌决策,遇事协商,以稳为主。对外严格宣称朕于秘境深处闭关,全力冲击圣者二重天,谢绝一切访客!此消息必须严守,若有半分泄露,唯你是问!边境防务,按既定方案执行,若有外敌来犯,依计固守,不得冒进!朝堂内部,给朕盯紧了,若有宵小之辈趁机兴风作浪,或与外界勾结者,无论涉及何人,格杀勿论!”
“末将……领旨!”石岩深知陛下决心已定,再多劝阻也是无用,只能将所有的担忧化为执行的力度,声音铿锵有力地回应。
接下来的一个月,整个逆命皇朝的最高层在一种外松内紧的状态下,为林枫的西行做着紧锣密鼓的最后准备。林枫本人更是亲自进入皇家秘库最深处,将历年积累、以及从北境联盟手中获得的各类珍稀炼器材料、保命灵丹、高阶符箓尽数筛选,装入数枚特制的、内含巨大空间且能隔绝探测的储物戒指中。同时,他几乎废寝忘食地研读追风搜集来的所有关于西域的详细记载——那里是无边无际的死亡沙海、吞噬生命的流沙陷阱、色彩斑斓却致命无比的毒沼,有信奉邪神并以活祭取悦的野蛮部落,有来去如风、劫掠成性的沙盗集团,有隐藏于孤立绿洲之中、传承诡异的古老宗门,更有各种闻所未闻、能钻透护体罡气的细小毒虫、惑人心智的沙漠幻象、以及最令人防不胜防、悄无声息便能将人吞噬的空间裂缝。其修炼体系也与中州主流迥然不同,更侧重灵魂力量、诡异咒术与匪夷所思的遁法身法。
一个月后,一切准备就绪。先遣队“西风”也已成功潜入天火城,并通过秘密渠道传回了第一份情报:天火城如今鱼龙混杂,各方势力云集,对那神秘石碑表现出明确兴趣的势力已超过十指之数,其中包括西域本土的几位凶名昭着的魔头,几个神秘部落的代表,以及数名行踪诡秘、气息与本地修士格格不入的“外域人”,形势之复杂,远超预期。
启程的前夜,月黑风高。皇极宫最深处的密室内,阵法光芒缓缓流转。林枫已换上一身毫不起眼、甚至带着些许风尘痕迹的灰色斗篷,体内磅礴的圣者气息被一种秘法完美收敛,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如同一名风餐露宿、修为仅在灵海境徘徊的寻常散修。紫影亦作普通游方药师打扮,素面朝天,将惊人的容颜与洞天境的气息尽数掩藏。追风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密室角落,前来做最后的送行。
“陛下,一切安排妥当。万事小心。”追风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西风’队会在天火城东区一家名为‘沙狐’的客栈以商队身份作为掩护接应。这是为您和紫影大人准备的西域通用身份令牌,以及一份标注了已知安全路线与危险区域的最新地图玉简。”他递过两枚触手冰凉、刻画着沙漠蜥蜴图案的古朴令牌和一枚散发着微光的玉简。
林枫接过令牌和玉简,感受着上面传来的粗糙质感,目光深沉地看向追风,伸手用力拍了拍他坚实的肩膀:“嗯。朕离开后,皇朝……就交给你们了。”
“臣等,必竭尽全力,守护皇朝,静候陛下凯旋!”追风单膝跪地,声音虽低,却蕴含着钢铁般的意志与忠诚。
没有惊动任何外人,甚至未曾惊动皇宫内苑的巡逻卫队,林枫与紫影二人踏入密室中央那座刻画着无数繁复空间符文的小型传送阵。追风亲自启动阵法,强烈的空间波动一闪而逝,两人的身影随之消失在了一片柔和却耀眼的光芒之中。
经过数次超远距离、定向的短途传送,不断向西跳跃,当最后一次传送的光芒散去,林枫和紫影的身影出现在了一片荒凉死寂、怪石嶙峋的山脉隘口。
眼前,景象与中州腹地已是天壤之别。身后依稀还能望见远方天际最后一抹属于中州的绿色剪影,而前方,则是一望无际、令人心生绝望的昏黄。狂暴的飓风如同无数厉鬼哀嚎,卷起漫天沙砾碎石,疯狂击打在两人自动激发的护体罡气之上,发出噼里啪啦如同骤雨击打芭蕉叶般的密集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极致的干燥与一种万物凋零的死寂气息,原本在中州浓郁温和的天地灵气,在这里变得稀薄、驳杂,并且充满了某种狂躁不安的因子,极难被直接吸纳炼化。放眼望去,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一种颜色,茫茫戈壁延伸至视线的尽头,与灰黄色的天空融为一体。
“陛下,根据地图显示,穿过前方这片乱石区,便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沙海’了。我们需要徒步穿越这片宽度超过五千里的沙海,途中需避开几处标注为‘绝地’的区域,才能抵达西域边缘的第一个绿洲据点,也是进入西域的第一道关卡。”紫影微微蹙眉,感受着周围恶劣的环境,轻声向林枫汇报。即便以她洞天境的深厚修为,身处此地,也感到灵气的运转滞滞了一丝,周身都弥漫着一种不适感。
林枫深吸了一口那带着灼热沙土气息与淡淡腥味的空气,目光却如同穿透了眼前无尽的风沙,坚定地望向了西方,那未知的旅程终点。在他的怀中,那枚得自司徒家遗迹的狼头令牌,以及丹田深处那页始终沉寂的煌天神图碎片,几乎在同一时刻,传来了一丝微弱、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明确的牵引感,共同指向沙海深处,指向那片神秘而危险的土地。
“走吧。”林枫拉低了斗篷的帽檐,将大半面容遮掩在阴影之下,不再犹豫,迈步踏入了呼啸的风沙之中,“西域,朕来了。第三块碎片,无论挡在前面的是什么,朕志在必得!”
两人的身影,很快便被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漫天黄沙所吞没,消失在那片昏黄的世界里。前方,是未知的险境,是迥异的文明,是凶残的敌人与诡谲的陷阱,同样,也是……通往更强之路,揭开身世之谜的必经征途!
(第一百七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