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指尖的灰芒,并非能量的喷薄,亦非法则的显化,而是更为本源、更为诡谲的东西——那是被 裁剪、扭曲、赋予特定指令的一段“因果”,一缕被剥离并驯化的“命运丝线”。
它无声无息,快过思维,越过时空的阻隔,直接作用于 事件发生的“可能性”本身。
林枫在指尖触及碎片的瞬间,灵觉警兆便已炸裂到极致,仿佛整个宇宙的恶意都在此刻凝聚于背后一点。他想躲,但身体正处于打破平衡、抓取碎片的临界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噬天皇那苏醒的毁灭意志更是如同万古冰山压顶,让他每一寸圣躯、每一缕圣魂都迟滞凝涩。
天衍子选择的时机,毒辣到了极点。正是林枫最脆弱、最无法分心、却也是即将成功的刹那。
灰芒没入林枫后心,没有血肉撕裂的痛楚,没有能量冲击的爆鸣。
但林枫的世界,却骤然 颠倒、错乱、割裂!
首先感受到的,是怀中(或者说手中)那即将与碎片共鸣、趋于完整的煌天神图板,其内部原本流畅奔腾、欢呼雀跃的 本源道韵,猛地一滞,随即 剧烈地 紊乱、冲突起来!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 手,粗暴地插入了神图完美的 法则结构之中,搅动着,撕扯着,试图将其从“融合”的轨道上,强行推向“排斥”甚至“内爆”的 深渊!六块碎片之间刚刚建立起的、坚不可摧的 共鸣与联系,此刻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涟漪狂乱,几近崩断!
“噗——!”林枫如遭重击,狂喷出一口混合着金色魂光的本命圣血。这口血蕴含着他与神图紧密相连的生命本源,喷在近在咫尺的碎片上,竟发出“嗤嗤”的灼烧声,碎片清辉为之一黯。神图的反噬与排斥,几乎让他圣魂崩散,混沌道种都出现了裂痕!
紧接着,是外部环境的 急剧恶化!
那缕灰芒仿佛是一滴滚油,滴入了噬天皇那原本只是“被惊扰”的 冰冷意志之中。刹那间,那庞大、沉睡、贪婪的意志,如同被精准地刺痛了最敏感的神经,爆发出了远超之前的 暴怒与饥渴!
“窃贼……干扰……宿敌……气息……毁灭!!!”
不再是模糊的意念,而是清晰、狂暴、带着实质性能量冲击的 精神咆哮,如同亿万颗超新星在灵魂深处同时炸裂!林枫身周那本就稀薄、即将消散的“英灵祝福”光膜,在这声咆哮的冲击下,如同狂风中的肥皂泡,“啵”的一声,彻底破碎、湮灭!
失去了最后的庇护,归墟之心那纯粹的、极致的“吞噬”与“虚无”之力,再无阻隔,如同亿万吨 冰寒刺骨的 冥河之水,瞬间将林枫淹没!他的混沌圣力护罩仅仅支撑了不到千分之一刹那,便被腐蚀、分解、吞噬!圣躯暴露在绝对死寂的法则环境中,皮肤、肌肉、骨骼……从最微观的粒子层面开始,被强行“剥离”、“归零”!那种痛苦,超越了世间一切酷刑,是存在的 根基被否定的 终极痛楚!
更可怕的是,天衍子那一缕灰芒所携带的“因果”与“命运”扰动,似乎与噬天皇的意志产生了某种 诡异的共鸣,或者说,被噬天皇的意志当作了某种“标识”与“催化剂”。林枫身上,属于“煌天神图执掌者”、“补天使命承载者”的 因果线,被那灰芒无限放大、凸显,如同黑夜中最明亮的火炬,牢牢吸引着噬天皇那贪婪而暴怒的“目光”!
如果说之前噬天皇的意志只是被“惊扰”,是沉睡巨兽无意识的翻身,那么此刻,它便是彻底锁定了林枫这个“闯入者”兼“宿敌传承者”,将其视为了必须 优先吞噬、彻底抹除的 首要目标!
“吼——!!!”
无形的咆哮化为有形的 法则潮汐!以那噬之奇点为中心,归墟之心的绝对虚无仿佛“活”了过来,蠕动着,旋转着,向内急剧收缩、增压!恐怖的吸力暴增百倍!不再是单纯的引力,而是蕴含了“吞噬”大道本源的 法则牵引,直接作用于林枫的 生命印记、圣魂本源、大道根基!要将他连皮带骨,连同其存在的一切痕迹,彻底拖入那万物终结的奇点之中,化为虚无的养料!
前有神图内乱、融合中断、反噬己身!
唯有噬天皇意志彻底苏醒、法则吞噬、吸力暴增!
后有天衍子潜伏暗处,毒手已施,目的不明,虎视眈眈!
三重绝杀,环环相扣,每一重都足以让圣境巅峰陨落,此刻却同时降临在林枫身上!
死亡的阴影,浓烈到化不开,冰冷到冻结灵魂。
然而,就在这亿万分之一的刹那,在那极致的痛苦、混乱、绝望即将彻底吞噬林枫意识的边缘——
他笑了。
是的,林枫染血的嘴角,极其艰难地,扯出了一抹冰冷的、近乎疯狂的 弧度。
那笑容中,没有绝望,没有恐惧,甚至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悉了某种真相、看穿了某种算计、以及……做出了最终决断的 极致冷静与疯狂。
“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天衍子……” 林枫的意念在崩溃的边缘流转,却异常清晰,“不是杀我……不是夺图……而是……要借我的手,借噬天皇的力……完成某种……仪式?或者说……‘钥匙’的……最后 淬炼?”
电光石火间,过往无数线索碎片拼接:
天机阁一直以来的暗中推动与“指引”……
天衍子那句“等你很久了,钥匙”……
赵罡叛变时那诡异的、仿佛被更高层次命运之力影响的痕迹……
葬圣渊中恰到好处的伏击与“放水”……
以及此刻,这看似致命、实则 精准控制、既阻神图完整融合引动大因果,又激怒噬天皇锁定自己,却不直接摧毁自己或神图的 偷袭!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结论——天衍子,或者说他背后的存在,需要的是一个 “特定的林枫”,在 “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以 “特定的方式”,与 “完全苏醒的噬天皇”,产生 “特定的碰撞”!
自己,从始至终,都是被精心培育、引导、推向这个最终位置的 “祭品” 与 “催化剂”!煌天神图是钥匙,自己这个执图者,更是开启某个终极之门的 “活体钥匙”!
“想拿朕当祭品……开启你主子的降临之门?还是……窃取噬天与煌天碰撞时,泄露的……纪元本源?” 林枫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却燃烧着 焚尽一切的火焰,“休想!!!”
置之死地,而后未必能生。但即便是死,即便是彻底湮灭,他也绝不允许自己成为敌人阴谋的 最后一环!绝不允许自己的牺牲,为那幕后黑手做嫁衣!
那么,唯一的生路,或者说,唯一能打破这必死之局、搅乱敌人算计的 变数 在哪里?
不在外界,不在天衍子,甚至不在那苏醒的噬天皇意志。
而在——他手中那 即将完整、却又被干扰、濒临内爆的 煌天神图!以及,他体内那 与神图共鸣、却也因此承受反噬、同样濒临崩溃的 混沌道种!
既然融合被干扰,趋于内爆……
既然道基被撼动,濒临碎裂……
既然前路是吞噬,后路是算计……
那么,何不……将这内爆,这碎裂,这绝境,作为 燃料,作为 契机,去点燃那 最终、最疯狂、也最不可能的一把火?!
一个比天衍子算计更加疯狂、更加决绝、更加超越常理的念头,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闪电,撕裂了林枫意识中所有的混沌与绝望!
他不再试图 压制 神图的内乱与反噬!
不再试图 稳固 濒临崩溃的混沌道基!
甚至不再试图 对抗 那将他拖向噬之奇点的恐怖吸力!
相反,他 主动放开了 所有压制!撤掉了 所有防御!敞开了 识海与丹田!
以残破的圣魂为引信!
以濒碎的道种为火种!
以体内暴走的混沌圣力与神图反噬之力为 薪柴!
然后,将这一切,连同那 天衍子打入的、扰乱因果的灰芒,连同那 噬天皇锁定他的、充满毁灭与吞噬的意志烙印,一同……引导、汇聚、压缩向那 即将触及、却因干扰而光芒黯淡的最后一块 神图碎片!
“你们……不是都想要吗?!”
林枫的意念发出无声的、震动归墟的咆哮!
“不是都算计朕,算计这神图吗?!”
“不是都要吞噬,都要掌控,都要窃取这纪元更迭的力量吗?!”
“好!朕今日,便以身为炉,以魂为引,以这未竟的补天之志为火——”
“将你们的算计!你们的贪婪!你们的毁灭!连同朕这逆命之魂,一同——”
“献祭给这煌天大道!献祭给这混沌未明之机!”
“要么,助朕 破而后立,神图 涅盘重生,道种 混沌再开!于绝灭中,踏出那亘古未有的一步!”
“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