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赤红的巨眼,燃烧着纯粹而原始的饥饿与暴怒,死死锁定在破口后的两人身上。伴随着一声震得锈蚀金属板都在嗡鸣的低沉咆哮,一只覆盖着厚硬黑毛、肌肉虬结的巨大前爪猛地探入,疯狂扒扯着脆弱的障壁!
碎金属和杂物四溅!
是它!昨晚那头与暗影潜噬者厮杀的裂颅暴熊!它竟然追踪到了这里!它身上带着新鲜的、深可见骨的撕裂伤痕,黑毛被某种冰冷力量侵蚀得大片脱落,露出伤势非但没有削弱它,反而彻底激发了它的狂性!
“退后!”疤脸厉吼,并非冲向破口,而是猛地向后跃开,同时战刀划出一道寒光,并非劈向熊爪,而是狠狠斩向头顶一侧早已锈蚀不堪的承重结构!
哐嚓!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响起!
那巨熊正疯狂撕扯入口,大半个狰狞的头颅和肩膀都已经挤了进来,腥臭的热气扑面而来!就在这一瞬,被疤脸斩断的关键支撑点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载具残骸的顶部结构猛地向下塌陷了一角!
轰隆!!!
大量的锈蚀金属板、扭曲的框架劈头盖脸地砸落下来,正好砸在暴熊刚刚挤进来的头颅和肩膀上!
“嗷——!!!”
暴熊发出一声痛苦与暴怒混合的狂嚎,砸落的沉重金属虽未能真正重创它,却成功地将它卡在了入口处,暂时阻碍了它彻底冲进来的势头!碎屑和尘土弥漫了整个空间。
“走!另一边!”疤脸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抓住被震得头晕眼花的陆青璃,拖着她冲向残骸尾部——那里通常会有检修口或破损处!
果然,尾部一侧的金属壁早已破裂,形成一个勉强可供人钻出的缺口。
两人连滚带爬地冲出载具残骸,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口鼻。
身后,暴熊的咆哮声几乎要撕裂耳膜,它正在疯狂挣扎,那些卡住它的金属板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显然困不住它多久!
“跑!!”疤脸根本来不及分辨方向,指着远离咆哮声的一侧,推了陆青璃一把,自己则紧随其后。
根本顾不上疲惫,顾不上神魂的刺痛,求生的本能压榨出最后一丝气力,两人再次开始了亡命奔逃。
身后的咆哮声和金属撕裂声越来越响,紧接着,一声彻底解脱束缚的狂怒咆哮震彻夜空!大地开始传来沉重的震动感,那怪物脱困了,并且追了上来!
它的速度极快,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擂鼓,迅速逼近!
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追上!
疤脸眼神扫过四周,猛地改变方向,冲向一片地势更加崎岖、布满巨大乱石和深沟的区域。“这边!利用地形!”
他试图利用复杂的地貌来阻碍暴熊庞大的体型。
两人在巨石间跳跃,钻入狭窄的石缝。暴熊紧随其后,它狂暴地撞开拦路的较小石块,粗壮的爪子扒拉着岩壁,速度虽受阻碍,但依旧死死咬着他们!
轰!一块挡路的巨石被熊掌拍得粉碎!
陆青璃甚至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腥风和那灼热的嗜杀气息!恐惧攫住了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一次跳过一条深沟时,陆青璃因为体力不支和极度恐惧,脚下猛地一软,落地不稳,惨叫一声,脚踝处传来钻心的剧痛,整个人向前扑倒!
“呃啊——!”她抱着瞬间肿起的脚踝,冷汗直冒,再也无法站起。
疤脸闻声猛地回头,看到倒地的陆青璃和身后那已经迫近到几乎能感受到其体热的恐怖巨兽,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抉择只在刹那。
回去救她,很可能两人一起死。
独自逃离,他或许能活下来。
暴熊已经人立而起,巨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倒地的陆青璃,赤红的眼中只有毁灭的欲望,沾满粘稠唾液的巨大獠牙对着她猛地咬下!
陆青璃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疤脸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怒吼,非但没有逃离,反而以惊人的速度反冲而回!他并非直接冲向熊头,而是猛地扑向陆青璃,抱住她向侧面深沟里奋力一滚!
轰!!!
暴熊的巨口狠狠咬合,却只啃到了一嘴的碎石和泥土!
而疤脸抱着陆青璃,一起摔进了那条黑暗的深沟!沟壑比想象中更深,两人一路翻滚跌落,重重砸在沟底!
“咳!”疤脸发出一声闷哼,显然摔得不轻。但他立刻翻身而起,警惕地抬头望去。
沟壑上方,暴熊庞大的头颅出现,对着下方发出愤怒的咆哮,腥臭的口涎滴落下来。它试图将爪子伸下来刨抓,但沟壑的宽度和深度限制了它,它无法立刻下来。
暂时安全了……片刻。
“你的脚?”疤脸喘着粗气,快速问道,目光依旧紧盯着上方躁动的暴熊。
“好像…崴了…”陆青璃疼得脸色发白,试图动一下,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疤脸蹲下身,粗糙的手掌握住她的脚踝,快速检查了一下。“没断,但暂时别想跑了。”他的语气沉重起来。
上方,暴熊的咆哮声发生了变化。它似乎意识到无法直接够到和石块被刨落下来!
它想把这里弄塌!或者为自己开辟一条下来之路!
“不能待在这里!”疤脸拉起陆青璃,将她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上,搀扶着她,“往前走!这沟壑应该通向某处!”
两人沿着黑暗的沟底艰难前行。陆青璃几乎无法着力,大部分体重都压在疤脸身上。后方不断传来泥土塌陷和暴熊狂躁的咆哮声。
沟壑蜿蜒曲折,深不见底。黑暗中,只能凭借微弱的天光和对声音的判断摸索前行。
走了不知多久,后方的声响似乎渐渐远去了一些,那暴熊或许被暂时甩开了,或许找到了其他途径。
但两人的处境并未好转。沟底潮湿泥泞,空气冰冷,陆青璃的脚踝疼痛难忍,每一步都如同酷刑。疤脸承受着两人的重量,呼吸也变得粗重。
最终,他们找到了一个沟壁上的凹陷处,像是一个小小的浅洞,勉强可以容身歇脚。
疤脸将陆青璃放下,自己则瘫坐在洞口,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和泥水混合在一起,从下颌滴落。连续的战斗、逃亡、以及背负一人前行,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
短暂的沉默中,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陆青璃看着黑暗中疤脸模糊的轮廓,心情复杂。刚才那一刻,他完全可以自己逃走……
“为什么…回来救我?”她终于问出了口,声音沙哑。
疤脸喘了口气,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他才低沉地说道:“你死了,我这趟就白跑了。藏骸所那帮吸血鬼不会为一句‘她死了’付给我任何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