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最深的绝望(1 / 2)

夕阳的余晖将黑石丘陵染上一层凄艳的血色,如同大地正在缓慢流血。风变得更冷,卷起沙尘,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疤脸深深看了陆青璃一眼,没有对她的选择做出任何评价,只是点了点头。“抓紧时间。”

他不再试图隐藏行迹,而是搀扶着陆青璃,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向着与哨卡相反的方向移动。他的步伐坚定,目标明确,显然知道那条所谓的“噬魂溪谷”的入口在哪里。

陆青璃咬紧牙关,忍受着脚踝传来的阵阵剧痛,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疤脸身上。每一次脚掌触地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但她不敢吭声,只是拼命跟上。

他们沿着一条干涸的古河床向下,绕过几处巨大的、仿佛被巨斧劈开过的风化岩柱。地势逐渐变得崎岖怪异,岩石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紫色,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

周围的声响似乎也渐渐消失了。风声减弱,虫鸣绝迹,只剩下他们两人粗重的呼吸和碎石被踩动的窸窣声。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下来。

终于,在天光几乎完全消失之前,疤脸停在了一面巨大的、向内凹陷的岩壁前。岩壁底部,是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黑洞。洞口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强行炸开或者某种巨力撕裂形成的,绝非天然造就。一股阴冷、带着淡淡铁锈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腐败气味的风,正从洞内缓缓吹出,拂过皮肤,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这就是噬魂溪谷的入口。它像一张巨兽贪婪张开的嘴,等待着吞噬一切闯入者。

洞口旁散落着一些锈蚀严重的金属构件、碎裂的轨道枕木,甚至还能看到半截扭曲的矿车车轮,深埋在沙土中。一切都昭示着这里曾有过的人类活动,以及后来发生的、导致其被废弃的灾难。

疤脸从背包里拿出最后那盏提灯,拧亮。昏黄的光线投入洞口,只能照亮前方几米的范围,更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光线仿佛都被吞噬了。

“跟紧我。”疤脸的声音在洞口回响,显得有些空洞,“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不要停下,不要深想,更不要回应。记住,那里面很多东西是假的,是针对你脑子来的。”

他的警告让陆青璃的心脏揪紧。针对脑子来的?幻觉?精神攻击?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那里的灵炬纹路似乎真的在微微发烫,像是一个沉睡的东西被临近的危险所惊醒。

“嗯。”她用力点头,深吸了一口那冰冷腐坏的空气,肺叶都像是被冻得收缩了一下。

疤脸率先迈入了那片黑暗。陆青璃紧紧抓着他背包的带子,紧随其后。

一步踏入,光线骤然暗淡,温度瞬间下降了不止十度。阴冷潮湿的空气包裹上来,带着更浓重的铁锈味和一种…像是陈年积灰和什么东西腐烂混合在一起的怪味。脚下不再是松软的沙土,而是凹凸不平的、有时坚硬有时又松软粘腻的地面。

提灯的光晕在无尽的黑暗中显得如此渺小无力,只能勉强照亮脚下的一小片区域。两侧是粗糙开凿的岩壁,上面有时能看到残留的金属支架和断裂的电线。头顶很高,光线无法触及,只能感受到一片虚无的空旷,偶尔有冰冷的水滴从看不见的高处落下,滴在头盔或肩膀上,带来一阵寒意。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以及那单调的水滴声,再没有其他任何声响。这寂静本身就像是一种有形的压力,挤压着耳膜,压迫着神经。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了岔路。一条继续向下,坡度更陡,另一条则相对平缓,通向侧方。

疤脸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向下的陡坡。

通道变得更加狭窄难行,地面湿滑,有时需要手脚并用。陆青璃的脚踝疼得几乎麻木,全靠意志力在支撑。

突然,疤脸猛地停下脚步,举起拳头示意警戒。

陆青璃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屏住呼吸。

前方黑暗中,隐约传来一阵细微的、断断续续的声音。

像是…有人在低声啜泣?

那声音极其微弱,飘忽不定,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又好像就在旁边的岩壁后面。是一个女人的哭声,悲伤欲绝,充满了绝望。

陆青璃的寒毛瞬间立起。在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女人的哭声?

她看向疤脸,疤脸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异常凝重,他对她摇了摇头,眼神严厉地警告她不要出声,不要理会。

他们站在原地,那哭声持续着,时远时近,有时仿佛就在耳边响起,让人忍不住想转头去寻找声源。

陆青璃紧紧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去听,不去想。但那哭声像是有魔力,直往脑子里钻,勾起人心底最柔软的同情和不安。

就在这时,她手腕上的灵炬纹路猛地灼热了一下!

仿佛一块烧红的炭短暂烫了一下皮肤!

“呃!”她忍不住低呼一声,猛地握住手腕。

几乎在同一瞬间,那诡异的哭声戛然而止。

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强行掐断了一样。

黑暗中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水滴声。

疤脸猛地回头看她,眼神锐利。

“它…烫了一下…”陆青璃喘息着说,摊开手掌,手腕处的皮肤微微发红,那纹路似乎比平时更清晰了一些。

疤脸盯着她的手腕,眼神复杂,低声道:“它被激活了…看来里面的‘东西’比我想的更敏感。”他的语气里没有喜悦,反而更加沉重。“继续走,加快速度!”

他不再小心翼翼,而是加快了步伐,几乎半拖着陆青璃向下走。

陆青璃手腕处的灼热感慢慢消退,但一种莫名的悸动感却残留下来,仿佛那纹路之下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正在轻微地搏动,与这片黑暗建立了某种令人不安的联系。

通道开始出现人工修筑的痕迹。两侧出现了较为平整的混凝土墙壁,脚下变成了金属网格的通道,走在上面发出空洞的回响。他们似乎进入了一条主体矿道。

墙壁上偶尔能看到模糊的警示标志或编号,但都覆盖着厚厚的污垢和锈迹,难以辨认。一些破损的门洞通向侧方的黑暗,里面散发着更浓的腐败气味。

又前进了一段距离,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源。

不是提灯的光,而是一种冰冷的、蓝幽幽的荧光,来自镶嵌在墙壁上的一些管状物。这些发光的管子断断续续,有些明亮,有些暗淡,勉强勾勒出这条巨大主矿道的轮廓,向前延伸,看不到尽头。

这诡异的光线非但没有带来安全感,反而让一切显得更加光怪陆离,如同置身于某种巨大生物的冰冷血管之中。

突然,走在前面的疤脸再次猛地停住,身体瞬间绷紧,战刀已然出鞘半寸!

陆青璃顺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去。

在幽蓝的冷光下,前方几十米外,矿道中央,似乎站着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身形模糊,仿佛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雾气里。

是谁?秃鹫堡的追兵?还是……别的什么?

疤脸缓缓将提灯的光线调暗,示意陆青璃噤声,两人缓慢而警惕地向前靠近。

距离逐渐拉近。

那人影依旧一动不动。看身形,像是个穿着旧时代工装服的男人。

又近了一些。

陆青璃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眩晕,手腕的灵炬再次开始发烫!

而疤脸的脚步也停下了,他的侧脸在幽蓝光线下显得极其难看。

他们看清了。

那根本不是一个人!

那只是一套空荡荡的、沾满污垢的工装服,像被一个看不见的人穿在身上,僵硬地“站”在那里。工装服的领口以上空空如也,没有头,袖口和裤管里也没有手脚伸出,就那么违背重力地悬立在空气中!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工装服的表面,正在缓慢地、一鼓一吸地起伏着,仿佛里面包裹着一个正在呼吸的、无形的躯体!

砰咚…砰咚…

一种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声音,从那个“空衣服”里传出来!

陆青璃的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这景象超出了她理解能力的极限,充满了荒诞和恐怖!

疤脸死死盯着那东西,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向后退,同时将陆青璃也向后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