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漫漫的荒原(1 / 2)

肯特的手紧紧按在枪套上,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陆青璃缩回毯子的手腕。他脸上的震惊和警惕毫不掩饰,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房间里温暖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玛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疑惑地看着肯特:“肯特?怎么了?你认识那纹身?”

肯特没有立刻回答玛婶,他的目光依旧锁定着陆青璃,声音低沉而紧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把你的手腕伸出来。立刻。”

陆青璃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腔。她下意识地将手腕藏得更深,身体向后缩去。这个反应…他绝对知道灵炬!而且绝非善意!

“肯特!”玛婶的声音带上了几分不满和担忧,“她还是个孩子,而且受了重伤!你别吓唬她!”

“玛婶,你不明白!”肯特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罕见的焦躁,“那纹路…我绝不会认错!那是‘灵炬’!是‘藏骸所’最高级别追踪目标的标记!她不是普通的逃难者!她是被‘藏骸所’追杀的人!”

藏骸所!

这个名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陆青璃的耳中!肯特不仅认识灵炬,还知道藏骸所!他甚至知道这是最高级别的追踪标记!

苦盐镇的一个护卫队副队长,怎么会知道这些?!

巨大的危机感让她浑身冰冷。刚出狼窝,又入虎穴?难道铁砧护卫队和藏骸所有关?!

玛婶听到“藏骸所”三个字,脸色也瞬间白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陆青璃,又看看肯特,嘴唇哆嗦着:“藏…藏骸所?那个传说中的…肯特,你确定?这怎么可能…”

“我当年在东部边境哨所服役时,见过一次!绝不会错!”肯特语气斩钉截铁,他的手依旧按在枪上,眼神复杂地盯着陆青璃,充满了审视、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女孩,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被打上灵炬?你招惹了藏骸所的什么人?!”

陆青璃的大脑飞速运转。否认?对方已经确信无疑。承认?后果不堪设想。她紧紧咬着下唇,冷汗从额角滑落。

看到她的沉默和恐惧,肯特的眼神变幻了几下,他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按在枪套上的手稍微松了松,但语气依旧严厉:“你不说也行。但这件事太大了,我必须立刻报告给罗伊队长和镇长!在弄清楚你的来历和为什么会被打上灵炬之前,你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他转向玛婶,语气急促:“玛婶,看好她!我马上回来!在我和队长回来之前,不要让任何人接触她!记住,是任何人!”

说完,肯特深深看了陆青璃一眼,那眼神意味难明,随即猛地转身,快步冲下楼去,脚步声迅速远去。

房间里只剩下陆青璃和惊魂未定的玛婶。

气氛尴尬而紧张。

玛婶看着陆青璃,眼神里充满了困惑、恐惧和一丝残留的同情。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默默地将刚才那碗已经微凉的汤又往陆青璃面前推了推,自己则退到门边,有些手足无措地站着,既想遵从肯特的命令“看好”她,又显然被“藏骸所”这个名字吓到了。

陆青璃的心沉到了谷底。苦盐镇并非安全的港湾。这里有人认得灵炬,知道藏骸所。肯特的态度表明,镇子对藏骸所极为忌惮,甚至恐惧。他们会怎么对待自己?交给藏骸所?还是…

她不能坐以待毙!

必须离开这里!

她看了一眼门口的玛婶,又看了看窗外。这里是二楼,跳下去的话,她受伤的脚踝恐怕承受不住。

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如同煎熬。楼下隐约传来玛婶和老查理低低的、焦急的交谈声,显然肯特的消息也震惊了他们。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窗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引擎声!

陆青璃的心猛地揪紧!他们来了!

她看到两辆加装了钢板的越野车粗暴地停在楼下,罗伊队长和肯特从第一辆车上跳下,脸色凝重。第二辆车上则下来几个穿着灰色制服、佩戴着不同于铁砧标志(齿轮与眼)臂章的人,他们动作干练,神情冷峻,一下车就迅速散开,隐隐控制了房屋的各个出口。

是苦盐镇的治安官?!

罗伊队长和肯特带着两名灰制服治安官快步走进屋子,楼梯上立刻响起了沉重而迅速的脚步声。

砰!

房门被推开。

罗伊队长站在门口,他的脸色极其难看,眼神复杂地看着陆青璃,有审视,有难以置信,也有一丝挣扎。肯特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那两名灰制服治安官则一左一右守在门外,手按在腰间的武器上。

“孩子…”罗伊队长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肯特说的是真的?你手腕上…真的是‘灵炬’?”

事情到了这一步,隐瞒已经毫无意义。陆青璃缓缓地从毯子下伸出那只手腕,将那清晰而诡异的灼热纹路展现在他们面前。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亲眼证实的那一刻,罗伊队长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神彻底沉了下去。他身后的肯特也抿紧了嘴唇。

门外的一名年纪稍长的治安官探头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极其严肃,他对着罗伊队长沉声道:“罗伊,确认了。是灵炬印记。规程你是知道的。”

罗伊队长痛苦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无奈的决断:“女孩,对不起。苦盐镇有苦盐镇的规矩。我们无法庇护被藏骸所标记的人。那会给我们整个镇子带来灭顶之灾。”

他挥了挥手。

两名治安官立刻走进房间,态度算不上粗暴,但异常强硬:“跟我们走一趟吧。在镇长和长老会做出决定之前,你需要被隔离监管。”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陆青璃声音颤抖,向后退缩,但身后已是墙壁。

“镇子的隔离看守所。”罗伊队长偏过头,似乎不忍看她,“那是为了全镇的安全。希望你理解。”

理解?她怎么可能理解!她刚刚从地狱里逃出来!

但看着眼前全副武装的治安官和态度坚决的罗伊,反抗是徒劳的。

两名治安官上前,一左一右地架住了她的胳膊,将她从床上拖了起来。她的脚踝一痛,险些摔倒。

“她的脚受伤了!”玛婶忍不住出声,带着哭腔。

一名治安官皱了皱眉,但还是稍微放松了些力道,半搀半架地拖着她向门外走去。

陆青璃没有挣扎,她知道挣扎无用。她只是死死咬着牙,任由他们将自己带下楼,带出玛婶家,塞进了那辆灰制服治安官的越野车后座。

车门砰地关上,落锁。

透过车窗,她看到罗伊队长和肯特站在车外,罗伊脸色沉重,肯特的眼神则再次与她对上,那眼神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欲言又止的光芒,但最终,他还是扭开了头。

车辆发动,驶离了这条街道,向着苦盐镇中心方向而去。

陆青璃靠在冰冷的车窗上,看着窗外这个她千辛万苦才到达、却瞬间失去自由的镇子。街道不算宽敞,两旁是低矮的建筑,大多是木石结构,有些看起来是新搭建的棚屋。行人不多,个个面色疲惫,行色匆匆,看到这辆治安官的车辆,都下意识地避开目光,加快脚步。

苦盐镇…和她想象中妈妈描述的“希望之地”完全不同。这里只有压抑、贫困和严苛的规矩。

车辆最终停在了一栋灰扑扑的、由厚重岩石砌成的方形建筑前。这里几乎没有窗户,只有一扇沉重的铁门。门口站着两名配枪的守卫。

这就是隔离看守所。

她被带下车,押进了建筑内部。里面光线昏暗,空气浑浊,带着一股霉味和消毒水的味道。她被带进一条狭窄的走廊,两侧是一个个紧闭的铁门。

一名看守走了过来,接过交接文件,打量了陆青璃一眼,面无表情地拿出一个金属探测器般的仪器,在她身上扫了一遍。

仪器在她胸口的位置发出了轻微的嘀声。

“什么东西?拿出来。”看守冷硬地说。

陆青璃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是那个金属盒子!

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

“拿出来!”看守加重了语气,旁边的治安官也上前一步。

陆青璃绝望地闭上眼睛,颤抖着手,从衣服里拉出了那根细绳,绳子上挂着的,正是那个冰冷、布满奇异纹路的金属长方体。

“这是什么?”看守拿过盒子,翻来覆去地看,眉头紧锁。那盒子严丝合缝,根本打不开,也看不出用途。

“是…是我家人的遗物…”陆青璃声音发颤。

看守又用仪器扫了一下盒子,仪器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不是金属材质?他嘀咕了一句“什么破烂”,似乎想随手扔到一旁的物品收纳筐里。

就在这时,旁边那个年纪稍长的治安官忽然开口:“等等,老乔尼。这东西…看起来有点古怪。先别和其他物品放一起,单独封存,等上面检查一下再说。”

名叫老乔尼的看守耸耸肩,拿出一个透明的证据袋,将金属盒子装了进去,然后在袋子上贴了一张标签:“…暂时保管。进去吧。”

陆青璃眼睁睁看着那个关乎一切的盒子被拿走,却无能为力,心如刀绞。

随后,她被推进了走廊尽头的一个单间牢房。

铁门在她身后哐当一声关上,落锁。

牢房里只有一张硬板床,一个肮脏的马桶,还有一个高高的、装着铁栏杆的小窗口,透进些许灰白的光线。

她瘫坐在冰冷的硬板床上,抱紧双腿,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妈妈弟弟不知所踪,唯一的希望(金属盒子)被夺走,自己身陷囹圄,还被标记了灵炬,连苦盐镇这样的小地方都视她为灾星…

绝望如同最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她。

时间在绝望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停在了她的牢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