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几个闲着的同僚也听到了,都围了过来,脸上带着看热闹的神情。
在他们看来,一个武库署的小官,不好好混日子,居然跑去写什么奏疏,简直就是不务正业,哗众取宠。
“王校尉,不是我说你,你刚当官,不懂这里面的门道。咱们这种小官,写了奏疏也递不上去,就算递上去了,也到不了圣上跟前,白费力气。”一个年长的官员好心劝道。
“是啊是啊,有那功夫,还不如多去郡王府走动走动,那才叫正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语间充满了不解和嘲讽。
王缙(王秀)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知道,这些人,和他,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他们的眼界,只能看到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而他的目光,早已投向了整个大唐的星辰大海。
“多谢各位指教。”王缙淡淡地说了一句,便不再理会他们,径直走向了武库署主官,武库令的公房。
武库令是一个五十多岁,没什么精神的老官僚。
他看到王缙进来,又看到他手里的奏疏,反应和外面那些人差不多,也是一脸的惊奇和不解。
“王校尉,你这是……”
“下官王缙,有感于国事,特撰写奏疏一封,恳请大人代为呈递。”王缙不卑不亢地说道,双手将奏疏奉上。
武库令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他掂了掂奏疏的分量,又看了看封面上那几个写得龙飞凤舞的大字,眉头皱得更深了。
“王校尉,你……可知上奏国事,乃是宰相重臣之责。我等小官,妄议国政,可是要担干系的。”他提醒道。
“下官知道。”王缙的语气平静但坚定,“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下官既有所见,便不敢隐瞒。至于其中是非对错,自有圣上与各位相公裁断。若因此获罪,下官一人承担,绝不牵连大人。”
武库令被他这番话说得一愣。
他盯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看了半天,从对方的眼神里,他看不到一丝一毫的退缩和玩笑。
那是一种纯粹的,为了某种信念而一往无前的执着。
他沉默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
“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决,本官便为你呈递一次。不过,这奏疏要先经由兵部侍郎审阅,再交由政事堂的相公们共议,最后才能决定是否呈给圣上。这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你的奏疏都可能石沉大海。”
“下官明白,有劳大人了。”王缙深深一揖。
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第一步。
这份奏疏,只要离开了武库署,进入了兵部,就必然会引起波澜。
兵部尚书宗楚客,是武三思的死党。
他看到这份出自“李多祚党羽”之手的奏疏,绝对不可能无动于衷。
一场针对他的风暴,即将拉开序幕。
王缙走出武库令的公房,外面的同僚们还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他没有理会,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
天色晴朗,阳光明媚。
但他知道,洛阳城的天,马上就要因为他这份小小的奏疏,而风起云涌了。
王缙拿着那份誊抄好的奏疏,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即将要递上去的,不仅仅是一份奏折,还是一份来自一千多年后的“标准答案”。
这是一场豪赌,赌上了他王缙的身家性命,也赌上了整个王氏家族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