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十余年过去。
大唐的年号,已经从景龙,变成了开元。
那位在唐隆政变中力挽狂澜的临淄王李隆基,如今已是君临天下的大唐玄宗。
在他的治理下,大唐一扫中宗、睿宗时期的混乱与颓靡,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史称,开元盛世。
而王缙,也已经从一个沉稳的中年人,变成了一个须发皆白,步履蹒跚的老人。
他早已辞去了户部尚书的官职,告老还乡,在伊水庄园里,过起了颐养天年的日子。
此刻的他,正躺在病榻之上,气息微弱,生命已然走到了尽头。
王秀操控着这具苍老的身体,心中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完成使命的释然。
二十多年的时间,他将一个籍籍无名的王氏,发展成了富甲一方,名动天下的大族。
他为这个家族,积累了足以传承百年的财富,制定了可以长盛不衰的家规。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病榻之前,跪着一个身材挺拔,面容与青年时的王缙有七分相似的年轻人。
他,就是王缙的独子,王徽。
如今的王徽,已经年近三十,在王缙的悉心教导和王秀的暗中规划下,早已成长为一个文武双全,沉稳干练的家族继承人。
“父亲……”王徽看着病榻上气若游丝的父亲,虎目含泪,声音哽咽。
“徽儿,莫哭。”王缙(王秀)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为父……时日无多了。今日叫你前来,是要立下我王氏的最后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家规。”
王徽连忙挺直了身子,恭敬道:“孩儿谨遵父训。”
王缙喘息了片刻,似乎在积攒力气。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给为父记住了。我王氏子孙,无论将来官居何位,权势多大,都必须遵守一条铁律。”
“不涉储位,不争大宝!”
“不涉储位,不争大宝?”王徽愣住了。
他不明白,父亲为何会在临终前,立下这样一条近乎自缚手脚的家规,要知道功大莫过于从龙和救驾。
甚至以王家如今的财力和声望,再加上他自己的才干,若是赶上乱世,未来未必没有机会,去争一争那九五之尊的宝座。
“父亲,为何?”
“没有为何!”王缙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起来,“这是命令!是铁律!谁敢违背,便是不肖子孙,当逐出家门,死后不得入我王氏祠堂!”
看着父亲那前所未有严厉的眼神,王徽的心猛地一颤,不敢再多问一句。
“孩儿……孩儿遵命!必将此训,刻于祠堂之上,令我王氏子孙,世代遵守,永不敢忘!”
王缙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他知道,王徽不理解。
但操控着王秀的王缙,却比谁都清楚这条家规的重要性。
自古以来,多少英雄豪杰,多少权势滔天的家族,最终都倒在了“争龙”这条路上。
封建王朝的寿命早已注定,三百年的周期王朝,没有那个英明贤德的君王可以改变,这并非人力所能及。
君不闻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
更何况一人登顶,万骨皆枯。
赢了,固然是风光无限。
可一旦输了,就是满门抄斩,万劫不复的下场。
王秀的目标,不是让王家出一位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