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江河的请柬(2 / 2)

老外突然鼓起掌,掌心拍得通红,翻译笑着转述,声音里都带着激动,“他说奥委会想请你们设计冬奥会火炬台,要像这桥一样,能扛住风雪,还能讲故事,让全世界都听听中国的桥在说啥!”

悦昕的眼睛亮得像雪山顶的光,拽着启轩的袖子往江边长,藏袍的下摆扫过钢面,“沙沙”响:“哥你看!朝阳把桥的影子投在江里,像条金链子,把天和水拴在一起啦!”

可不是么,朝阳刚从雪山后探出头,金色的光就顺着桥身淌下来,给唐卡浮雕镀了层金,黄财神的宝瓶桥墩泛着暖光,连青铜鼎里的铜锈都成了好看的赭红色,像撒了把红豆。

江面上的雾正慢慢散,露出底下翻涌的绿浪,浪尖卷着晨光,像无数封撒向天空的请柬,红的、金的、绿的,在风里飘。

“妈昨夜跟我说,桥是死的,人是活的。”启轩忽然低声说,从口袋里掏出份碳纤维请柬,边缘印着雅鲁藏布江的峡谷图,线条硬朗得像钢索,“但当桥能跟江河对话时,它就活了。”他把请柬递过去,指尖有点抖,“雅鲁藏布江那边,水更急,山更险,敢不敢去?”

悦昕的指尖刚碰到请柬,就被碳纤维的糙面硌了下,像摸到了砂纸,她却笑出了声,从布包里掏出个宋锦锦囊,锦囊上绣着朵格桑花,花瓣颤巍巍的,“早给你备着呢。”锦囊里装着点怒江的水和沙,用藏区的酥油纸封着口,摸起来潮乎乎的,“到那边撒进江里,就说怒江的老亲戚派来的,让它别欺负咱。”

张芳芳这时点燃了青铜鼎里的松枝,青烟扶摇直上,像条细蛇,刚碰到桥塔就被风吹散,化作无数细小的线,缠向远处的雪山,把山尖都绕成了白胡子老头。柳加林蹲在鼎边,用手指敲了敲鼎身,“咚”的一声闷响,像敲在大鼓上,惊飞了江面上的水鸟,扑棱棱的翅膀声划破了晨雾,“江河听着呢。”

老人抬头时,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光,像落了把星星,“当年我修桥,总想着别让水冲垮了,跟江河较着劲;现在你们修桥,倒让水跟着桥一起唱歌了,这才是真本事。”

合龙段的最后一块钢构件被吊起时,细钢绳的“诵经声”突然变得清亮,像无数个小铜铃在响。启轩和悦昕并肩站着,看钢构件像被江风托着似的,稳稳落在该在的位置,严丝合缝,像天生就该长在那儿。

国际奥委会的代表突然伸手,指着钢壁上的唐卡浮雕又说了句什么,眼睛里闪着光,翻译笑着摇头,语气里满是无奈又欣喜:“他说要把这桥的声音录下来,带回瑞士当手机铃声,说听着能睡好觉,比安眠药还管用!”

“该给雅鲁藏布江回信了。”启轩碰了碰悦昕的胳膊,她的藏袍袖口蹭过他的工装,留下道淡淡的绣线痕,蓝盈盈的像条小河。

悦昕把锦囊塞进他手心,忽然踮脚在他耳边说,声音轻得像雾,“信里别忘了说,咱们还带了怒江的风,还有爸妈蒸的青稞馍——我藏了两个在包里,饿了就啃,比压缩饼干香。”

远处的怒江翻涌着,浪头拍在桥墩上,“啪”的一声,溅起的水花在晨光里像碎银,落下来打在钢面上,“滴答滴答”像在数着日子。青铜鼎里的火星还在明明灭灭,松烟散尽的地方,朝阳已经把江面染成了金红色,像铺了块巨大的锦缎。

一行人往营地走时,桥的影子在江面上慢慢拉长,像条通往远方的路,而风里的“诵经声”还在追着他们的脚步,仿佛在说:

“雅鲁藏布江那边,等着你们呢,带着怒江的暖,带着家人的盼,快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