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片阳光下,鳖孙徐阿发的收购点却是另一番景象。几个临时雇来的工人整理着堆积的废品。
徐阿发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手里捏着个油腻腻的计算器,按得啪啪响。他老婆,一个干瘦精明的女人,愁眉苦脸地站在旁边,手指头几乎要戳到他脑门上。
”阿发!这账不能这么算了啊!”
女人声音又尖又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九成收!九成啊!咱们给三胖子那死胖子还得抽三成!再加上这些工人的工钱,场租费,水电费…你自己算算!收一车进来,咱就亏一车!这不是拿钱往水里砸,连个响儿都听不见吗?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油条都舍不得多买一根!”
“你懂个屁!头发长见识短!”
徐阿发猛地一拍桌子,那破桌子吱呀一声,差点散了架。他额头上青筋都蹦起来了,那双绿豆眼瞪得溜圆,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贪婪,“这是打仗!懂不懂?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不流血的?现在赔点小钱算什么?只要把林北那小王八蛋彻底挤死!等他撑不住了,这龙川市收垃圾的买卖,就是咱老徐家一口独吞!”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喷了他老婆一脸:“到时候,老子说收多少价,就是多少价!四成?哼!老子高兴了给他三成!不高兴?让他喝西北风去!郭阳那帮墙头草?赚老子那么多差价,到时候一个个收拾!让他们把吃进去的,连本带利给老子吐出来!这市场,老子说了算!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按我徐阿发的规矩办!”
他老婆被他这癫狂的样子吓得一哆嗦,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只敢小声嘟囔:“那…那三胖子靠得住?他真能不收林北的货?”
“废话!”徐阿发一脸胜券在握的得意,“五成利!白花花的银子!他三胖子是傻子?放着钱不赚去帮林北?我看他能撑几天!”
阿发垃圾收购站门口。郑石头和大勇拉着一板车压得实实的废纸壳和破塑料,停在门口,车轱辘碾过脏水坑,溅起几点泥星子。
“收垃圾!”郑石头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徐阿发正蹲在门框边抽烟,脸拉得老长,跟谁欠了他八百吊钱似的。他眼皮都没抬,哼了一声:“谁说垃圾站就非得收垃圾?老子今儿不收!滚蛋!”
郑石头心里暗笑,脸上却装出火大的样子,脖子一梗:“不收?行!林北那边正缺货呢,大不了老子拉西边垃圾场去!人家给钱痛快!”说着就要招呼大勇调头。
“回来!”
徐阿发像被针扎了屁股,噌地站起来,烟头往地上一摔,碾得稀碎。他眼睛死死盯着那车垃圾,腮帮子咬得咯嘣响,像是要把牙咬碎咽下去。
他不能放这些东西流到林北手里,一根毛都不行!挤垮林北,这是他现下唯一的念头,哪怕割自己的肉。
“过秤!”徐阿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那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
郑石头心里乐开了花,脸上还得绷着:“早这样不就完了?费劲!”他和大勇麻利地把垃圾卸下来过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