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作停顿,语气更加缓和:“既然你们也是三合帮的人,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这点钱,就当请兄弟们喝个茶。以后若是手头紧张,三百五百的,随时过来取便是,不必弄这么大阵势。”
吴传宗曾是龙川市西区一个小团伙的头目,不属三合帮,也不属忠义堂,只守着自家歌舞厅过日子。一次火拼中,他身受重伤,手下非死即伤。伤愈后,他便退隐黑道,专心做生意。因着往日的情分,倒也无人找他麻烦。
没想到今日,林北和罗细毛来上网,觉得网吧“黑”了他们的钱,又见生意兴旺,便动了心思,这才有了收保护费这一出。
乾叔大名李学乾,早年跟随吴传宗闯荡。吴传宗退出后,他便帮着打理生意。中年经商,棱角磨平了许多,处事也更圆滑。他拿出一万元,本想打发罗细毛一行人,并借刚哥的名头讨个面子。
“吴传宗?我不认识。”罗细毛轻笑一声,从钞票中抽出一小沓,扔在瘦高个青年脚下,“他和刚哥是什么关系,我管不着。”
他语气转冷:“但展望网吧在我们三合帮的地盘上,这个保护费,我们收定了。以后每月一万,会有人定期来取。”
顿了顿,他瞥了一眼地上的钱:“这些钱,拿去医院缝几针,剩下的买点补品。以后少他妈充大头蒜!”
瘦高个望着脚下的钱,内心挣扎。捡,丢面子;不捡,又是真金白银。
自从被周三刺伤,他心绪始终未平。那一刻,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往事一幕幕掠过眼前。他突然意识到生命如此可贵,而自己终日浑浑噩噩,未曾做过一件让家人自豪的事。他暗下决心,从此与这帮人划清界限,好好生活,孝敬父母。
想通之后,他心里敞亮了许多,艰难地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钞票。
看着罗细毛带人上车离去,李学乾本想撂句狠话,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身后的年轻人却纷纷骂嚷起来,有人埋怨李学乾不该给钱,直接动手就是了;还有人扬言下次对方再来,定要砍死他们。
李学乾苦笑摇头。这群网管,平日处理些小纠纷还行,真要对抗黑社会,无异于以卵击石。他还没天真到以为靠着这群小伙子就能对抗整个三合帮。
“还是把事情告诉宗哥,让他定夺吧。”李学乾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打给吴传宗。
他自知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抡起片刀就敢拼命的青年了。英雄迟暮,壮志不再。
当李学乾拨通吴传宗的电话,告知三合帮的人来展望网吧收保护费时,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一声轻笑。
“他们要,就给他们吧。”吴传宗语气平静,“我们毕竟是在三合帮的地盘上讨生活,犯不着跟这帮无赖硬碰硬。”
“行吧。”李学乾无奈应下。
他没料到,连自己和吴传宗这样曾在道上混过的人,也会有被人勒索保护费的一天。想到这里,他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几年的安稳日子过下来,无论是他还是吴传宗,早已没了当年那股刀口舔血的锐气和冲动。
晚上六点,三里河监狱的晚饭时间。
铁手和胡胜利风卷残云般扫光了餐盘里的食物,抹了抹嘴站起身。
顿时,整个餐厅的目光都聚焦到两人身上——尤其是青鬼和他手下那帮人,个个绷紧神经,死死盯着铁手的一举一动。
雷豹和几个手下远远坐着,嘴角带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早在放风时,雷豹就听小弟说青鬼的人打伤了文谦,他料定铁手绝不会善罢甘休,晚饭时分必有一场热闹。
“豹哥,一会儿要是动起手来,咱们帮不帮?”身旁一个小弟低声问道。
雷豹眯眼盯着铁手的背影,沉吟道:“看看情况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