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踉跄着走进父亲生前的办公室，从柜子深处摸出一瓶尘封的白酒。拧开瓶盖，他不由分说地灌下半瓶。
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和食道，他却浑然不觉，又猛地灌了一大口，滚烫的眼泪混合着酒液一起滑落。
迷迷糊糊中，他又走回了菌棚。这里曾承载着他所有的希望，如今却一片狼藉。
断裂的菌棒、破碎的菇伞散落一地，那些刚冒出头的雪白菌肉，像被狂风摧残过的落叶，七零八落地铺在地上。
一声沉重的叹息后，王国强躺倒在他平时休息的木床上。疲惫和酸楚席卷而来，他眼神涣散，半眯着眼，意识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纤细的身影轻轻走了进来。
“国强哥，你怎么喝这么多？”春桃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又折了回来。看到醉倒在床上的王国强，她赶紧抽走他手里的空酒瓶，小心地帮他脱了鞋，盖上薄被。
就在她准备关门离开时，王国强的呓语飘了过来：“桃花……桃花……我对不起我爸……”
春桃的手顿在门栓上，心头猛地一跳。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走到床边。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他，酒精让他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绯红，高挺的鼻梁在昏黄的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唇无意识地呓喃着。
“国强哥？”春桃试探着轻唤，指尖不自觉地抚上他滚烫的脸颊，那温度烫得她手都有些发麻。
“桃花……我恨……恨自己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王国强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嘴里反复、混乱地喊着。
春桃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抽回手，心脏狂跳。她吓得后退一步，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到门口，“砰”地一声合上了门。
门外，春桃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门内，王国强带着哭腔的呓语再次穿透薄薄的木门，清晰地传来：
“桃花……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