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强把车开得像离弦的箭，车轮碾过村道的水泥路发出刺耳的轰鸣，后座上春桃的气息越来越弱，手腕的血浸透了他的衣襟，黏腻得让人窒息。
“春桃，撑住！马上到医院了！”
他嘶吼着，眼眶通红，方向盘被攥得发烫，心里翻涌着滔天的悔恨——若不是他顾忌书记的身份，若不是他怕流言升级，早点站出来澄清，春桃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车后跟着几个自发赶来的村民，二婶子坐在三轮车里，双手绞着衣角，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造孽啊！都是我这张嘴不好，跟着瞎传闲话……”
小卖部老板娘也红着眼圈，喃喃道：“我不该说那些浑话，春桃妹子那么好的人，被我们逼成这样……”
众人一路沉默，只有车轮声和偶尔的叹息，衬得夜色愈发沉重，每个人心里都压着一块巨石，满是愧疚。
医院的急救灯亮了整整一夜。王国强守在走廊里，烟抽了一根又一根，脚下堆起厚厚的烟蒂，眼神死死盯着急救室的门，生怕那扇门打开后，传来最坏的消息。
天快亮时，春花抱着女儿和宝军赶来了，她脸色苍白，眼底带着血丝，显然一夜没睡。
看到王国强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和沾满血迹的衣服，她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只是找了个角落坐下，轻轻拍着怀里的宝军。
急救室的门终于开了，医生走出来说：“还好送得及时，人救过来了，但还需要住院观察，后续还要好好疏导情绪。”
王国强悬着的心轰然落地，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他冲进病房，看着病床上脸色依旧惨白、气息微弱的春桃，心里的愧疚更甚。
春花随后也走了进来，看着插着输液管的春桃，想起她这些年的不易——丈夫早逝，独自带着孩子，好不容易在村里立足，却遭遇王宝国的侵犯，如今又被谣言逼得寻死。
一股酸楚涌上心头，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她转头看向王国强，他正小心翼翼地给春桃掖着被角，动作轻柔，眼神里的担忧与疼惜，是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模样。
那一刻，春花的心彻底冷了。
这些天，她躲在家里照顾女儿，承受着村民的指指点点，心里虽有委屈，却始终王国强心里有她。
可此刻看着他对春桃的上心，再想想那些铺天盖地的谣言，想想怀里的宝军，那真真切切是他的孩子，这是不争的事实！
自己和女儿受的委屈，在春桃这是那么微不足道！她突然觉得很累，累得再也撑不下去了。
等王国强从病房出来，春花走过去，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国强，我们离婚吧。”
王国强猛地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春花，你说什么？”
“我说离婚。”
春花抬起头，眼里蓄满了泪水，却语气坚定，“春桃受了太多委屈，你护着她是应该的。可我和女儿也受够了，我不想再天天听那些闲话，不想再看着你为别人焦头烂额，却顾不上我们娘俩。为了春桃，为了宝军，为了平息满天飞的谣言，这是最好的办法。”
王国强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春花决绝的眼神，看着她怀里无辜的宝军和瘦弱的女儿，再想想病床上的春桃，只觉得一股无力感席卷全身，将他牢牢困住，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