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没有说完。
那一声叹息,比任何露骨的描述都更令人不寒而栗。
【也就是她干活细心,从不抱怨,张夫人才偶尔放她出来,给那几个体弱的买药材。】
【她每次出来,都要在规定时间内回去。】
【晚一刻钟,就是一顿毒打!】
【这……】
封泽萱脱口而出。
【这他妈的是什么人间地狱!】
“卖身契”。
“暗室”。
“痴傻儿”。
“屎尿不能自理”。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钉,一根根钉进云赫的脑子里。
前年冬天。
姐姐回家时,他看见她手腕上有一圈发青的勒痕。
他问她怎么了。
她笑着说,不小心撞的。
去年他生辰。
姐姐没钱给他买他想要的紫毫笔。
他第一次对她发了火,骂她是个小气鬼,嫁到富贵人家也还是个穷酸样。
姐姐当时什么也没说。
只是默默低下了头。
再后来。
姐姐每次回家,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他嫌她回来得少,还抱怨过:
“是不是嫁了人,就看不起娘家了?”
姐姐听了,眼眶红了。
却还是笑着说:“哪有……只是府里事多。”
云赫的身体开始发抖。
那青痕,恐怕是挣扎时留下的!
那“小气”,是因为她...无钱可攒!
那匆忙,是因为晚一刻钟回去,就要挨打!
而他……
他每一次的埋怨,都是一把刀子!
狠狠插在姐姐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云赫的眼眶红了。
他捡起地上那个沾满泥水的梨子,指甲嵌进了果肉里。
汁水混着泥浆,顺着指缝滴落。
他想起刚才在醉仙楼。
他因为姐姐让他自己付账,就当众甩脸子。
他想起回家路上。
他冲着姐姐怒吼,说她嫁了人就瞧不起娘家。
他想起刚才。
他一脚踹翻梨筐,骂姐姐没良心。
原来……
真正没良心的,是他。
巷子拐角处。
一直偷偷抹泪的云氏,早已呆若木鸡。
女儿被丈夫卖了?
被关在暗室里,伺候五个怪物?
还要……
她脑中“轰”的一声炸开。
这一次,她没有哭泣,没有逃避。
她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
那双总是盛满泪水和躲闪的眼睛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
那是属于母亲的,最原始、最疯狂的保护欲!
她提着裙摆,也追了出去!
封泽萱看着这一前一后冲出去的母子俩,有点发懵。
【怎么突然就跑了?】
【宿主,他们朝着张家的方向去了!】
【难道是越想越气,要去张家继续找姐姐吵架?】
封泽萱眨了眨眼。
【就云赫那小身板,怕不是去送人头哦。】
她干完碗里最后一口梨汤,舔了舔嘴唇。
然后猛地站起身。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此等腌臜事!】
她一把拉起封泽楷的袖子。
“哥!走!去看好戏去!”
封泽楷点头,任由她拉着。
他们这一动,周围三三两两的吃瓜群众也蠢蠢欲动。
“走!必须去看看!”
“对!看看那张家到底是不是畜生窝!”
“要是真的……老子非要去衙门告他们不可!”
人群你看我,我看你。
最后竟不约而同地,全都远远跟在了镇北王兄妹身后。
书生、小贩、妇人、货郎,甚至还有几位改了装的贵公子。
浩浩荡荡。
义愤填膺。
朝着城东张府的方向,席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