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睫,避开了他那过于直接的目光。心里飞快地闪过判断:非富即贵,目标明确,行动力强。这种男人,往往意味着麻烦,很大的麻烦。她现在的生活刚刚步入正轨,充满了无限可能,音乐和自由才是她的主旋律,绝不想招惹任何计划外的、不可控的变量。
尤其是……这种看起来就掌控欲极强的男人。让她下意识地想起某些并不愉快的、需要时刻揣度上意的过往。
谭宗明似乎对她的疏离并不意外,反而眼底的兴趣更浓了些。他见过的女人太多了,谄媚的、热情的、欲拒还迎的,倒是很少见到这样……仿佛真的只想把他当成一个普通观众打发的。
“关小姐太谦虚了。”他从容地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张设计简洁的名片,递了过去,“晟煊旗下也有文化投资基金,偶尔会赞助一些高质量的艺术项目。我很期待关小姐未来的发展。如果在艺术道路上有什么需要交流或者需要支持的,或许我可以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
这话说得漂亮,既表达了赏识,又给了联系方式,还将意图包装在“艺术赞助”的合理外衣下,让人难以拒绝。
关雎尔看着那张质感高级的名片,没有立刻去接。
刘团长在一旁笑着打圆场,语气略带催促:“关关,谭总一番好意。”眼神里暗示着这机会多么难得。
关雎尔沉默了一秒。直接拒绝显然不明智,会显得不懂事,也可能给乐团带来不必要的观感问题。
她终于伸出手,用指尖捏住了名片的一角,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看也没看就随手放在了化妆台上,混在了一堆发夹和化妆品之间。
“谢谢谭总。我们会继续努力的。”她再次露出那个标准的、毫无破绽的礼貌笑容,语气平淡无波,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抱歉,谭总,团长,我需要赶紧卸妆收拾一下,一会儿乐团还有集体活动。”
她委婉地下了逐客令,态度清晰得不能再清晰:公事公办的感谢收到了,但私人交集,免谈。
谭宗明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两秒,又扫过那张被随意搁置的名片,唇角那抹笑意似乎加深了些,让人看不透情绪。
他并未纠缠,从善如流地点头:“当然,不打扰各位庆祝了。再次祝贺演出成功。”他对着众人微微颔首,在刘团长的陪同下,转身离开了化妆间。
门一关上,化妆间里仿佛才重新流动起空气。
有几个关系近的团员立刻围过来,半是羡慕半是调侃: “关关,可以啊!晟煊的谭宗明!”
“他好像特别注意到你了哦!”
“那可是条金大腿,多少人想攀都攀不上!”
关雎尔拿起那张名片,看也没看,随手塞进了随身的小包里,语气懒洋洋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倦:“什么金大腿银大腿的,累死了。赶紧收拾,不是说好要去吃那家很有名的芝士火锅吗?我快饿扁了。”
她转过身,重新拿起卸妆湿巾,对着镜子,仔细地擦去脸上的妆容,也仿佛擦去了刚才那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镜子里的人,眼神恢复了一贯的沉静疏离。
麻烦人物,敬而远之就好。她现在只想好好享受巴黎的夜晚,以及,她凭自己挣来的掌声与荣光。
至于那双深邃灼热、带着势在必得意味的眼睛……暂时,被她屏蔽在了世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