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通电话后,谭宗明并未急于行动。他像最顶尖的猎手,深知贸然出击只会惊走警惕的猎物。他需要等待一个最自然、最不引人怀疑的时机。
机会很快来了。安迪因为一个与晟煊集团合作的项目取得了阶段性进展,心情不错,加上谭宗明几次看似无意地提及“邻居们很热闹”、“有机会一起坐坐”,她便顺水推舟地提议:“那不如周末一起吃个饭?就当我谢谢你在项目上的支持,顺便也带你认识一下我的邻居们,都挺有意思的女生。”
谭宗明握着手机,指尖微微收紧,语气却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随意:“好啊,你定地方和时间,我请客。”
一切安排得悄无声息,天衣无缝。
关雎尔对此一无所知。当安迪在22楼的微信群里发出周末聚餐邀请,并特意说明“我一位朋友也会来,大家不介意吧?”时,她正被一份冗长的外贸合同弄得头昏脑胀,只随手回了个“好的,谢谢安迪”,便继续埋首于枯燥的条款之中。她甚至没留意到安迪提到的“朋友”是男是女。
周末傍晚,关雎尔加班结束,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欢乐颂。她洗了个澡,换上一身最普通的棉质连衣裙,素面朝天,戴着她那副标志性的黑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低调得近乎寡淡。她只想赶紧吃完这顿饭,回来早点休息。
聚餐地点定在一家氛围不错的本帮菜馆包间。关雎尔到的时候,樊胜美和邱莹莹已经到了,正凑在一起研究菜单。安迪还没到。
“关关快来!”邱莹莹兴奋地招手,“安迪姐说今天她朋友请客,我们可以放开了点!听说她朋友是个大老板呢!”
关雎尔笑了笑,没什么兴趣,安静地在一旁坐下,拿出手机下意识地想看看有没有工作邮件,却又烦躁地锁屏放下。这种场合总让她有些不自在。
几分钟后,包间门被服务员推开。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安迪清冷的声音传来。
关雎尔下意识地抬头,脸上还带着惯有的、准备打招呼的礼貌微笑。
然后,她的笑容,连同所有的血液,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安迪的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一丝不苟的发型,英俊却带着明显憔悴和紧绷的面容,以及那双……此刻正死死锁住她、翻涌着太多复杂情绪、几乎要将她灼穿的眼睛。
谭宗明!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关雎尔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巨响,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世界只剩下那个一步步向她走来的男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安迪说的朋友……是他?!
巨大的惊恐如同冰水兜头浇下,让她四肢瞬间冰凉僵硬,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几乎要跳出来。她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逃离,身体却像被钉在了椅子上,动弹不得。脸色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谭宗明的目光自进门起就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一秒。尽管早已知道会见到她,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在真正看到她的这一刻,所有的建设还是土崩瓦解。
她瘦了。穿着那样简单的裙子,坐在角落,看起来那么小,那么脆弱,像个受惊的孩子。那副黑框眼镜让她显得陌生又……让他心疼得发紧。强烈的思念、失而复得的激动、被抛弃的愤怒与委屈、以及铺天盖地的心疼……种种情绪在他眼中激烈碰撞,使得他周身那股久居上位的强大气场不受控制地流露出来,带着一种近乎压迫性的存在感,让原本热闹的包间气氛瞬间冷凝。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极力隐忍克制着,只是那目光,沉甸得几乎让人窒息。
安迪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她看看脸色惨白、仿佛见了鬼一样的关雎尔,又看看眼神复杂、情绪明显极度不稳定的谭宗明,漂亮的眉毛微微蹙起。她想起谭宗明上次电话里问起过关雎尔……难道他们真的认识?而且看起来,绝不仅仅是“有点面熟”那么简单。
樊胜美也感觉到了这诡异的低气压,尤其是谭宗明那明显价值不菲的穿着和出众的气质,让她眼睛一亮,但此刻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强烈情绪波动,又让她不敢贸然开口,只是好奇地打量着两人。
只有神经大条的邱莹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眨巴着眼睛看着谭宗明,又看看关雎尔,小声嘀咕:“关关,你们……认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