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海伏法的消息传遍县城时，苏府正弥漫着淡淡的药香。苏老爷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捧着暖炉，看着庭院里抽芽的柳枝，脸色比前几日红润了不少。沈辞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翻着苏府的账本，时不时和苏老爷说上几句关于商铺的事。
苏清鸢端着刚熬好的汤药走进来，递给苏老爷：“父亲，该喝药了。”又转身给沈辞倒了杯热茶，“你也歇会儿吧，看了一上午账本，眼睛该累了。”
沈辞放下账本，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抬头对苏清鸢笑了笑：“没事，这些账本得尽快理清楚，之前管家经手的时候，有些账目乱得很，得查明白有没有问题。”
苏老爷喝了药，放下碗，叹了口气：“都怪我之前糊涂，把府里的事都交给管家，才让他和柳姨娘有机可乘。现在柳姨娘和张大海都被抓了，可府里的内鬼还没找到，想想还是觉得不安心。”
提到内鬼，沈辞的眼神沉了沉：“父亲放心，内鬼我一定会找到。之前柳姨娘能轻易把您和春桃从府里带走，还能调开家丁，说明这个内鬼在府里的地位不低，而且很受信任。这些天我一直在暗中观察，已经有了些头绪。”
苏清鸢好奇地问道：“你有头绪了？是谁啊？”
沈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外面喊了一声：“阿力，把刘管事叫来。”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是苏府的管事之一，负责府里的日常采买，之前管家被抓后，府里的一些琐事就暂时交给了他。刘管事走进来，恭敬地行礼：“姑爷，小姐，老爷，您找我？”
沈辞看着刘管事，语气平静：“刘管事，昨天让你采买的药材，怎么到现在还没送来？春桃的手被绑伤了，需要药膏，你忘了？”
刘管事眼神闪了闪，连忙说道：“哎呀，真是抱歉，姑爷，昨天采买的时候，药铺说您要的那种药膏卖完了，我想着今天再去别的药铺看看，所以还没送来。”
“是吗？”沈辞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扔在刘管事面前，“这是昨天药铺的掌柜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你昨天去买药膏的时候，不仅没问有没有货，还跟他打听苏府最近的情况，问老爷的身体怎么样了，是不是还需要大量药材。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刘管事看到纸条，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我……我没有……姑爷，您别听药铺掌柜胡说，我只是……只是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沈辞站起身，走到刘管事面前，眼神锐利如刀，“你负责采买，府里需要什么药材，你应该很清楚，为什么还要特意打听老爷的身体？还有，柳姨娘带人来府里那天，家丁们本来应该在府里巡逻，却被你以‘采买物资需要人手帮忙’为由，调去了城外的仓库，你敢说这不是故意的？”
刘管事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声音发颤：“我……我只是按规矩办事，当时府里的物资确实不够了，需要人手去运……”
“按规矩办事？”沈辞打断他的话，“我问过仓库的人，那天根本没有需要运的物资，是你假传消息。而且，春桃说，那天她本来想去找你报告有陌生人靠近府门，却被你以‘老爷需要休息，别打扰’为由拦了下来，直到柳姨娘把老爷带走，你才假装发现不对劲，对吧？”
一连串的质问让刘管事再也无法辩解，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姑爷饶命！我不是故意的！是柳姨娘逼我的！她拿着我儿子的性命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帮她，就杀了我儿子！我也是没办法啊！”
苏清鸢又惊又怒：“刘管事，你跟着父亲这么多年，父亲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帮柳姨娘害父亲？”
刘管事哭着说道：“小姐，我知道错了，可我儿子还在柳姨娘手里，我没办法啊！柳姨娘说，只要我帮她把老爷和春桃带到破庙，她就放了我儿子。可我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狠毒，还要杀了老爷和小姐！”
沈辞看着刘管事，眼神冰冷：“你儿子现在在哪里？柳姨娘有没有跟你说过别的事？比如她还有没有别的同伙，或者有没有藏什么东西在府里？”
“我儿子……我儿子被柳姨娘藏在城外的一个小院里，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她只说事成之后会告诉我。”刘管事连忙说道，“柳姨娘没跟我说过有别的同伙，也没说在府里藏东西。不过，她之前让我给她送过几次东西，都是一些书信，让我送到城外的破庙，我也不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
沈辞点了点头，对阿力说道：“阿力，把刘管事带下去，看好他，别让他跑了。等会儿去官府报个案，让李大人派人去查城外的小院，把他儿子找回来。”
“是，公子！”阿力上前，架起刘管事，往外面走去。刘管事一边走，一边哭着求饶，可沈辞没有再看他一眼。
看着刘管事被带走，苏老爷叹了口气：“真没想到，刘管事居然会是内鬼。他跟着我快二十年了，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忠心耿耿的人，真是人心难测啊。”
“人心本来就复杂，尤其是在利益和威胁面前，很多人都会动摇。”沈辞说道，“不过，现在找到内鬼了，府里也能安心一些。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府里的事理顺，把之前管家和刘管事留下的烂摊子收拾好。”
苏清鸢点了点头：“嗯，商铺那边也得去看看，之前管家负责的时候，说不定也做了手脚。”
“对，商铺的事很重要。”沈辞说道，“明天我想去城外的绸缎庄看看，那家绸缎庄是苏府最赚钱的商铺之一，之前一直由管家的亲信打理，我得去查查看账目有没有问题。”
苏老爷说道：“好，你去吧，需要什么人手，尽管安排。清鸢，你也跟着去，多学学怎么打理商铺，以后府里的事，你也得帮着沈辞多分担一些。”
苏清鸢脸颊微红，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父亲。”
第二天一早，沈辞和苏清鸢就带着阿文和几个家丁，往城外的绸缎庄走去。绸缎庄离县城不远，约莫半个时辰的路程。两人坐在马车上，苏清鸢看着窗外的风景，忽然说道：“沈辞，你说刘管事会不会还有隐瞒？他说不知道柳姨娘有没有别的同伙，可我总觉得，柳姨娘做了这么多事，不可能只有他一个内鬼。”
沈辞笑了笑：“你说得对，刘管事肯定还有隐瞒。不过，现在不用急着逼他，等他儿子被找到，没有了后顾之忧，他自然会把知道的都交代出来。而且，我怀疑府里还有其他内鬼，只是隐藏得更深，需要慢慢查。”
他顿了顿，又道：“这次去绸缎庄，除了查账目，还有一个目的。之前我听阿力说，绸缎庄的掌柜和张大海有往来，张大海经常从绸缎庄买绸缎，而且价格比别人低很多。我怀疑他们之间有勾结，说不定能从掌柜那里查到一些关于张大海的事，甚至可能找到柳姨娘的其他线索。”
苏清鸢恍然大悟：“原来你还有这样的打算，我还以为你只是去查账呢。”
“查账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找出隐藏的线索。”沈辞说道，“柳姨娘和张大海勾结了这么久，肯定留下了不少痕迹，只要我们仔细查，总能找到有用的东西。”
马车很快就到了绸缎庄。绸缎庄的掌柜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姓王，看到沈辞和苏清鸢，连忙热情地迎了上来：“姑爷，小姐，你们怎么来了？快里面请！”
沈辞跟着王掌柜走进店里，店里的伙计正在招呼客人，看起来生意还不错。沈辞坐下后，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道：“王掌柜，今天来，是想跟你核对一下最近半年的账目。之前管家负责的时候，有些账目不太清楚，需要重新查一查。”
王掌柜的眼神闪了闪，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姑爷说笑了，账目都是按规矩记的，怎么会不清楚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有没有误会，查了就知道了。”沈辞示意阿文把带来的账本拿出来，“这是府里存档的账目，你把绸缎庄的账目拿出来，我们一一核对。”
王掌柜没办法，只好让人去把绸缎庄的账目拿出来。两人对着账目，一页一页地核对。一开始，账目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可核对到三个月前的时候，沈辞发现了不对劲——有一笔三千两银子的收入，在府里的账目中有记录，可绸缎庄的账目中却没有，而且对应的绸缎出货记录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