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刚将从黑风寨运回的弯刀和弓箭封存好，陈六就捧着一封染了墨渍的书信跑进来，纸角还沾着几片枯叶，显然是送信人一路急赶留下的痕迹。
“大人！巡按御史的回信！”陈六的声音带着喘息，将书信递到沈辞面前，“送信的驿卒说，御史大人已经在回靖安州的路上了，预计三天后就能到青溪县！”
沈辞接过书信，指尖抚过信纸边缘的磨损处，拆开信封。信上的字迹遒劲有力，只寥寥数语，却字字关键：“已悉按察使、总兵罪证，本御史携亲兵百人归，届时可当庭对质。另，州府有官员私通总兵，需谨防其暗中使绊。”
“暗中使绊？”沈辞将书信放在案上，指尖轻轻敲击桌面。他想起苏清鸢信里提到的“总兵联合官员诬陷通匪”，看来那些人不会坐以待毙，定会在御史回来前搞出些动静。
“赵武，你去地牢提审按察使，”沈辞抬头看向刚走进来的赵武，语气带着几分冷意，“就说巡按御史三天后到，若是他能供出更多州府官员的贪腐证据，我可以在御史面前为他求情，饶他家人一命。”
赵武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大人这是在利用按察使的求生欲，让他咬出更多同党，好一次性清理干净。他连忙应道：“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沈辞又转向陈六：“你去县城里的各个驿站、客栈盯着，若是看到州府来的陌生官员，立刻回来禀报。另外，让张大哥多派些百姓在粮仓和县衙附近巡逻，别让有心人趁机搞破坏。”
陈六点头应下，转身跑了出去。沈辞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亮起来的天色，心中却没有丝毫放松。按察使和总兵虽然被控制，但州府里的官员还有不少，若是他们联合起来伪造证据，或是煽动其他地方的官员闹事，事情依旧棘手。
“大人，李修远求见！”衙役的通报声打断了沈辞的思绪。他刚应下，李修远就抱着一叠账册匆匆进来，脸色比之前更白：“大人，不好了！户房查到，去年青溪县的秋粮税，有五千石被县丞私自卖给了粮商，还伪造了‘粮荒’的文书，向上级多要了三千石救济粮，这些粮食最后都进了按察使的腰包！”
沈辞接过账册，翻到记录秋粮税的那一页，上面果然有涂改的痕迹，旁边还附着县丞与粮商的交易凭证，上面的签名和手印都清晰可见。他将账册放在案上，冷笑一声：“县丞倒是会钻空子，既贪了税粮，又骗了救济粮，真是胆大包天。”
“还有更糟的，”李修远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属下刚收到消息，州府的通判已经带着人去了青溪县的各个乡镇，说是要‘核验’秋粮，其实是想让乡绅们伪造‘沈知州贪墨秋粮’的证词，好诬陷您！”
沈辞眉头微皱。通判是按察使的老部下，这次跳出来闹事，想必是得到了其他官员的支持。若是乡绅们被胁迫签字，就算御史来了，也会多些麻烦。
“李修远，你立刻去各乡通知里正，”沈辞语气坚定，“让他们告诉乡绅，若是通判逼他们签字，就先假意应下，暗中把通判的话记下来，或是偷偷留下证据。另外，你让人把县丞贪粮的证据贴在各个乡镇的告示栏上，让百姓都知道县丞的真面目，也好让乡绅们明白，跟着通判闹事，没有好下场。”
李修远连忙点头，抱着账册匆匆离去。沈辞刚坐下，赵武就回来了，脸上带着几分兴奋：“大人，按察使招了！他说州府的通判、主簿，还有三个县令都跟他有勾结，去年的救济银和修渠款，他们都分了不少！另外，他还说总兵手里有一份‘官员贪腐名单’，上面记着所有跟他们有勾结的官员，藏在总兵府的书房暗格里！”
“贪腐名单？”沈辞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若是能拿到这份名单，就能一次性掌握所有贪官的证据，再也不用担心他们暗中使绊。他起身对着赵武说：“你让人去州府通知苏清鸢，让她想办法从总兵府里把名单弄出来——老管家之前控制了林福，或许能通过林福的关系，混进总兵府。”
赵武应道：“属下这就去送信！”
沈辞又拿起按察使的供词，仔细看了一遍。供词里提到，州府的通判不仅参与贪腐，还跟黑风寨有私下往来，曾帮黑风寨的匪众买过二十匹战马，这些战马最后都用在了抢劫商队上。他将供词折好，放进怀里，心中已有了计划——等通判回到州府，就用这份供词将他抓起来，让他再也没法兴风作浪。
“大人，陈六回来了！”衙役的声音再次传来。陈六跑进书房，脸上带着几分紧张：“大人，州府的通判已经到了县城，现在正在酒楼里跟几个乡绅吃饭，看那样子，是想逼他们签字！”
沈辞冷笑一声：“来得正好。赵武，你带十个捕快，跟我去酒楼——我倒要看看，通判是怎么逼乡绅们签字的。”
赵武连忙去召集捕快。沈辞换上一身普通的青布长衫，将软剑藏在腰间，又在脸上抹了些灰，看起来像是个寻常的商贩。他跟着赵武，朝着县城里最大的酒楼走去。
酒楼里人声鼎沸，沈辞刚走进门，就看到通判坐在二楼的雅间里，手里拿着一张纸，正对着几个乡绅说话，语气里满是威胁：“你们若是不签字，就别怪本通判不客气！按察使大人和总兵大人都发话了，谁要是敢帮沈辞，就是跟朝廷作对！”
乡绅们脸色发白，却没人敢说话。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乡绅犹豫着说：“通判大人，沈知州是个好官，去年洪涝的时候，他还亲自去乡下救灾，我们若是诬陷他，良心不安啊！”
“良心？”通判冷笑一声，拍了拍桌子，“良心能当饭吃吗？你们若是不签字，明年的秋粮税就加倍，看你们怎么活下去！”
乡绅们脸色更白了，却依旧没人敢伸手拿笔。通判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起身就要对那个头发花白的乡绅动手。
“通判大人，光天化日之下，威胁乡绅，怕是不妥吧？”沈辞的声音从雅间门口传来。他缓缓走进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眼神却像淬了冰。
通判看到沈辞，脸色一变，随即强装镇定：“沈知州？你不在县衙办公，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是想干涉本通判‘核验’秋粮？”
“核验秋粮？”沈辞走到通判面前，从怀里掏出县丞贪粮的证据，“通判大人还是先管管你自己的事吧。县丞贪了五千石秋粮税，还伪造文书骗了三千石救济粮，这些证据都在这里，你作为按察使的老部下，不会不知道吧？”
通判看到证据，脸色瞬间惨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没想到沈辞竟然这么快就查到了县丞的头上，还拿到了证据。
“你……你别血口喷人！这些证据都是假的！”通判强装镇定，声音却有些发颤。
“是不是假的，乡绅们心里清楚，”沈辞转向那几个乡绅，语气温和，“各位乡绅，通判逼你们签字，你们若是不愿意，就跟我回县衙，我会为你们做主。至于通判说的‘加倍秋粮税’，你们放心，只要我在青溪县一天，就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乡绅们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纷纷起身对着沈辞拱手：“多谢沈大人！我们愿意跟您回县衙！”
通判见状，知道自己已经没法逼乡绅们签字，心中一横，拔出腰间的短刀，朝着沈辞刺去：“沈知州，你别逼人太甚！今日我就杀了你，为按察使大人报仇！”
沈辞侧身躲过，手腕翻转，软剑出鞘，剑光如闪电般朝着通判的手腕划去。通判惨叫一声，短刀掉在地上，手腕上的鲜血顺着手指往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