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城郊的破庙早已破败不堪,断壁残垣间爬满了青苔,几株野草从墙角的裂缝中钻出来,在晚风中摇曳。秦风带着两名亲卫赶到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透过破损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庙内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角落里堆着些破旧的干草,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蜷缩在草堆旁,身上盖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看上去形容枯槁,神色憔悴。听到脚步声,老妇人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双手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一个破旧布包。
“老人家,我们是镇北侯府的人,奉命来接您回去问话。”秦风放缓了语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他知道眼前这老妇人或许藏着关键秘密,丝毫不敢怠慢。
老妇人听到“镇北侯府”四个字,身体明显一僵,眼神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有畏惧,有犹豫,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哀伤。她沉默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老身只是个孤老婆子,与镇北侯府无冤无仇,你们找错人了。”
“老人家,我们找的是当年照顾沈辞世子的奶娘张嬷嬷。”秦风上前一步,语气诚恳,“如今侯爷有要事相询,关乎当年的一桩秘辛,还请您随我们回去一趟,事后定有重谢,还会为您安排安稳的晚年。”
张嬷嬷的身体又是一震,抱着布包的手紧了紧,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她低头沉默了许久,眼角的皱纹因情绪波动而微微颤抖,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点了点头:“罢了,都这么多年了,该来的总会来。老身跟你们走,但有一个条件,无论我说什么,你们都不能伤害侯爷。”
“嬷嬷放心,侯爷只是想查明真相,绝不会伤害任何人。”秦风连忙应下,示意亲卫上前搀扶张嬷嬷。
张嬷嬷颤巍巍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紧紧攥着怀里的布包,跟着秦风等人走出了破庙。此时夜色已经降临,一轮残月挂在天边,洒下清冷的光辉,照亮了脚下崎岖的小路。
回到泉州军营时,已是深夜。沈辞早已在中军大帐等候,帐内点着数盏油灯,昏黄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依旧穿着那身玄色劲装,指尖夹着一枚铜钱,漫不经心地在掌心摩挲着,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唯有偶尔闪过的精光,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听到帐外的脚步声,沈辞抬眸望去,只见秦风搀扶着张嬷嬷走了进来。张嬷嬷一进帐,目光便直直地落在沈辞身上,眼神复杂地打量着他,从头顶到脚尖,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浑浊的眼睛里渐渐泛起了泪光。
“嬷嬷,请坐。”沈辞指了指面前的一张凳子,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嬷嬷谢过之后,缓缓坐下,双手依旧紧紧抱着那个布包。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平复内心的情绪,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侯爷……您如今,过得还好吗?”
“托嬷嬷的福,一切安好。”沈辞淡淡回应,指尖的铜钱停止了摩挲,“今日请嬷嬷前来,是想问您一些当年的事。我想知道,当年镇北侯府的世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嬷嬷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她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布包,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侯爷……老身对不起您,对不起侯爷和夫人……”
“嬷嬷不必自责,只需如实相告即可。”沈辞的语气依旧平静,但眼底却掠过一丝腹黑的光芒,他知道,张嬷嬷此刻的情绪波动,正是突破的关键,“墨君说,当年的世子在三岁时便已夭折,我并非真正的沈辞,此事是否属实?”
“是……是真的……”张嬷嬷的声音颤抖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当年的小世子,确实在三岁那年染了急病,高烧不退,太医们束手无策,最终……最终还是去了。”
沈辞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个答案,依旧让他心头一沉。他强压下心中的波澜,继续问道:“那我是谁?为何会出现在侯府,成为镇北侯世子?”
张嬷嬷擦了擦眼泪,缓缓打开了怀里的布包,里面是一块褪色的襁褓,襁褓上绣着一个小小的火焰纹路,与墨君手腕上的胎记一模一样。“当年小世子夭折后,侯爷和夫人悲痛欲绝,府中上下一片哀戚。就在这时,一位神秘人深夜到访,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送到了府中,也就是现在的您。”
“神秘人?他是谁?为何要将我送到侯府?”沈辞追问,眼神锐利如刀,紧紧盯着张嬷嬷,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老身不知道他是谁。”张嬷嬷摇了摇头,脸上满是茫然,“那人穿着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面,看不清样貌。他只说,这个孩子与侯府有缘,让侯爷和夫人收养他,对外就称是小世子病愈,还说日后自然会有人来揭开真相。侯爷和夫人当时太过思念小世子,又觉得这孩子眉眼间与小世子有几分相似,便答应了下来。”
沈辞的眉头紧紧皱起,心中的疑云愈发浓重。这个神秘人究竟是谁?他为何要安排自己进入侯府?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一系列的问题在他脑海中翻腾,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
“那为何府中之人从未对我提及此事?侯爷和夫人对我,为何总带着一丝疏离?”沈辞继续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侯爷和夫人是怕您知道真相后难以接受,也怕此事曝光后,会给您带来杀身之祸。”张嬷嬷叹了口气,“府中的老仆们,大多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只有侯爷、夫人,还有老身知晓。至于侯爷和夫人对您的疏离,那并非是不喜爱,而是心中有愧,他们既把您当成亲生儿子疼爱,又时刻记着您并非真正的沈辞,这份矛盾,让他们始终无法完全敞开心扉。”
沈辞沉默了,他终于明白,为何穿越以来,镇北侯夫妇对他总是忽冷忽热,府中的老仆看他的眼神也时常带着异样。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身世之谜。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亲卫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单膝跪地:“大人,京城来的钦差已经抵达泉州城外,传旨说,让您即刻收拾行装,随他回京接受三司会审!”
沈辞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嘴角勾起一抹腹黑的冷笑。丞相的动作倒是挺快,看来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等着他查到关键线索时,半路截胡。
“知道了。”沈辞淡淡回应,语气中听不出喜怒,“让钦差大人先在城外的驿站歇息,就说本侯今日处理军务劳累,明日一早便去接旨。”
“是!”亲卫领命,转身离去。
张嬷嬷听到“钦差”“三司会审”等字眼,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侯爷,这可如何是好?钦差前来,怕是来者不善啊!”
“嬷嬷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沈辞站起身,走到帐窗前,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眼底闪过一丝寒芒,“丞相想让我回京受审,无非是想将我调离泉州,断了我追查玄影组织的线索,再趁机罗织罪名,将我置于死地。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他转过身,看向秦风,语气严肃:“秦风,你即刻安排人手,密切监视钦差的一举一动,查清他的底细,还有他带来的随行人员,一个都不能放过。另外,继续追查玄影组织的余党,重点排查王家的旧部,务必找到更多关于玄影组织与朝中勾结的证据。”
“末将遵令!”秦风领命,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沈辞叫住他,眼底闪过一丝腹黑的光芒,“再给你一个任务,去准备一些‘特殊’的礼物,送到钦差的驿站。记住,要做得隐蔽,让他看不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