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棺巨大无比,长约三十丈,宽约十丈,高亦近十丈,静静地悬浮在离地三尺的空中。棺盖透明,可以清晰地看到棺内的景象。
棺内,铺陈着厚厚的、散发着柔和星辉的银色丝绒。
丝绒之上,静静地躺着一具身躯。
那身躯庞大,目测超过五丈,形态与人类近似,却更加完美、更具神性。他身披一袭简单却古朴的暗金色长袍,长袍上没有任何纹饰,却自然流淌着法则的光泽。双手交叠置于胸前,手指修长,指甲莹润。
他的面容……无法看清。
并非被遮挡,而是他的整个头颅,都被一团不断变幻的、由纯粹混沌色能量构成的漩涡所笼罩。漩涡缓缓旋转,时而显现出模糊的五官轮廓,时而又化为纯粹的法则乱流,散发出一种既神圣又诡异、既古老又充满生命活力的矛盾气息。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他的胸膛。
在那暗金色长袍的衣襟微敞处,可以看到他的胸口。
那里,没有血肉。
只有一颗……拳头大小、通体晶莹剔透如最上等的琥珀、内部有液态的暗金色光芒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收缩、扩张的……源质结晶!
这颗结晶,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源质结晶都要庞大、精纯、充满活性!它仿佛就是一颗真正的、活着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引动着整个殿堂内浩瀚魔能的潮汐起伏,甚至隐隐与外界那座覆盖万界的“万噬大阵”产生着无形的共鸣!
丝丝缕缕暗金色的能量脉络,从这颗“心脏”延伸而出,如同血管般遍布他的全身,最终汇入他头颅那团混沌漩涡之中。
这……就是神皇熵的本体肉身?!
他竟然将自己的心脏,替换成了一颗……源质结晶?!而且看起来,这颗结晶与他的生命、他的力量、乃至他的意识,已经完全融为一体!
凌烬和影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撼了,呆立在殿堂边缘的阴影中,几乎忘记了呼吸。
玄璃、蛮山、丹师、铁手四人,则如同被设定好程序的傀儡,对眼前这惊世骇俗的一幕毫无反应。他们径直走到水晶棺前方约十丈处,停下脚步。
丹师上前一步,将手中那散发着寒气的玉质托盘,恭敬地(或者说机械地)放在水晶棺前的一个小型祭台上。托盘上放着的,赫然是几样东西:一个装有暗红色粘稠液体的水晶瓶、一块微微搏动的、不知名生物的组织、还有一小撮闪烁着各色光芒的……飞升者本源精华粉末!
铁手则沉默地站到一旁,如同卫兵。
玄璃缓缓抬起双手,开始结印。她结印的动作僵硬而生涩,但印诀本身却极其古老复杂,引动了殿堂内精纯的魔能,化作一道道淡金色的光线,注入那玉质托盘上的物品中。
蛮山的战魂虚影,则飘浮到水晶棺侧上方,那层能量外壳开始散发出稳定的、温养性质的能量波动,如同一个大型的“能量加湿器”,笼罩着水晶棺。
他们……在维持或者供奉这具肉身?!
难道神皇熵的本体,一直沉睡在这水晶棺中?依靠这些……由飞升者炼化而来的“养分”和特殊能量来维持某种状态?而他之前出现的投影,只是他意志的延伸?
就在这时,影的身体,突然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灵魂本源的剧烈共鸣与刺痛!她手腕上那奴隶烙印,在这一刻变得滚烫无比,散发出刺目的暗红色光芒,仿佛要燃烧起来!
她死死盯着水晶棺中那颗搏动的源质结晶“心脏”,又猛地扭头看向殿堂四周那些支撑天地的巨柱,看向巨柱上描绘的、神魔以万界为牧场、抽取众生本源的浮雕,一个恐怖至极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开,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影的声音沙哑、颤抖,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彻骨的寒意,她看向凌烬,冰灰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某种洞悉真相后的绝望与愤怒:
“这不是简单的维持……这不是简单的吞噬……”
她指着那颗搏动的源质结晶心脏,手指都在发抖:
“这就是……万噬大阵的……”
“真正核心!!”
“所谓‘万噬大阵’,炼化飞升者本源,生成源质结晶……从来就不是为了制造什么兵器能源,也不是为了普通的延寿丹药……”
影的声音因激动而变得尖锐:
“它的终极产物,它的最终目的……就是这颗‘心脏’!”
“神皇熵,他把自己变成了……一座活的、终极的‘万噬大阵’!”
“他以自身为熔炉,以万界飞升者的生命本源为燃料,不断地……炼化、提纯、吸收,用以……滋养、壮大、乃至替换他自己原本的生命核心!”
“他在进行一场……以整个宇宙无数种族为代价的、旷日持久的……‘自我进化’或者说……‘自我取代’!”
“他要将自身,彻底改造成……由最精纯、最本源、融合了万界法则的‘源质’构成的……永恒存在!!”
“而我们……所有飞升者……都只是他这疯狂进化道路上……被收割的‘庄稼’!!”
影的揭示,如同最冰冷的刀子,剖开了所有残酷的真相!
凌烬如遭雷击,瞬间明白了所有!
为什么神魔对飞升者如此“热衷”?为什么会有万噬大阵?为什么源质结晶如此重要?为什么神皇熵的气息如此古老而诡异?为什么他的心脏会是源质结晶?
一切都有了答案!
神皇熵,早已超越了寻常生命的概念。他将自己变成了一座行走的、永恒的吞噬熔炉!飞升者们苦修一生、历经劫难凝聚的本源,最终都成了他“心脏”跳动的燃料,成了他朝着某个非人永恒形态迈进的垫脚石!
这比简单的奴役、屠杀、甚至炼药续命,更加恐怖,更加本质,也更加……令人绝望!
这是对整个生命进化意义的彻底践踏!是对万界文明存在的根本否定!
就在凌烬和影被这恐怖真相冲击得心神剧震之时——
水晶棺中,那颗源质结晶“心脏”,搏动的频率,似乎……微微加快了一丝。
同时,笼罩着神皇头颅的那团混沌能量漩涡,旋转的速度,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一股比之前深沉百倍、仿佛沉睡了无尽岁月的……意志波动,如同缓缓苏醒的太古凶兽,开始从那水晶棺中……弥漫开来。
殿堂内,那氤氲的暗金色光雾,开始加速旋转。
那两尊守在门外、始终未曾动弹的魔像守卫,眼窝中的幽蓝灵魂火,猛地……炽烈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