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北狄的雪原上艰难前行,狂风卷着雪粒抽打在车窗上,发出细碎的声响。相玥裹紧狐裘,望着窗外白茫茫的世界,心中却惦记着萧景行的安危——自那日他与沈知白启程,已过去五日,音讯全无。
“殿下不必忧心。”沈知白坐在对面,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眼神却比往日认真,“萧景行虽看着温吞,却是太医院百年难遇的奇才。有他出马,雪莲蕊必能到手。”
相玥抬眸,正对上他关切的目光。这几日风雪阻路,沈知白却始终护在她身前——遇狼群时,是他挥剑斩杀头狼;马车陷进雪坑,是他徒手挖雪推车。那个在京城风流倜傥的丞相之子,此刻眉梢沾着霜雪,倒有几分江湖侠客的豪气。
“沈公子为何对我这般好?”她终于问出口,声音被风雪吹得有些模糊。
沈知白动作一顿,随即笑了:“殿下忘了?你曾说,梨花落尽时,要与我论诗。我若不护你周全,谁来听我新作的《雪梅赋》?”
相玥看着他冻得发红的手,忽然想起谢无妄临走前的话——“沈知白看似风流,实则重情”。她轻声道:“若此番能救回萧太医,相玥必当重谢。”
“殿下若真想谢我……”沈知白忽然凑近,呼吸间的热气拂过她耳畔,“待回京后,陪我去城外的梅岭看雪可好?”
相玥耳根一热,正要答话,马车却猛地一颠。沈知白眼疾手快扶住她,两人额头相触,相玥能清晰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倒影。
“殿下……”沈知白的声音低哑。
“吁——”车夫的惊呼打断了暧昧,马车骤然停下。相玥掀开车帘,只见前方雪地上躺着一个人,玄衣染血,正是失踪多日的谢无妄!
“谢无妄!”相玥扑过去,将他从雪中扶起。谢无妄脸色惨白,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正汩汩冒血,手中却死死攥着一个染血的布包。
沈知白检查后皱眉:“是禁军的追魂刀所伤,伤口有毒。”
谢无妄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相玥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安心:“殿下……快走……贤威……”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
相玥打开他手中的布包,里面是一枚羊脂玉佩——与谢无妄那块一模一样,只是雕着朵梅花而非兰花。玉佩背面刻着“阮”字,正是父妃的姓氏。
“这是……”相玥指尖颤抖。
沈知白沉声道:“若我没猜错,这是阮昭仪的贴身之物。当年阮昭仪的侍卫谢远夫妇,便是带着这块玉佩,在护送昭仪出宫时遇袭身亡。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死于山贼,可谢无妄的伤……”
相玥的心猛地一沉。她忽然明白谢无妄为何要独自追查往事——他父母的死,根本不是意外,而是谋杀!而贤威的追魂刀,正是当年行凶的凶器!
“父妃的死……也与贤威有关?”她声音发颤。
沈知白握住她的手,罕见地严肃:“当年贤威还是御前侍卫,负责宫中安全。阮昭仪出宫礼佛的路线,只有她和少数几人知晓。若说她不知情,谁信?”
相玥看着谢无妄苍白的脸,想起他总说“奉阮昭仪之命保护你”。原来他背负的,不仅是父母的血仇,更是父妃的遗命。
“我们必须救他。”她决然道。
沈知白点头:“雪莲蕊就在前面的雪山之巅,我去找药。殿下在此为谢无妄护法,切记——”他解下自己的佩剑塞给相玥,“无论发生什么,守住心神。”
沈知白消失在风雪中,相玥用雪为谢无妄清理伤口,又撕下自己的裙摆为他包扎。谢无妄在昏迷中仍紧皱眉头,唇间溢出模糊的呓语:“娘……爹……别走……”
相玥握住他的手,忽然感到一阵熟悉的刺痛——她的寒毒又发作了。冷汗浸透她的中衣,她却咬牙坚持,用谢无妄的剑撑着身子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