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姜老那张已经快要笑到抽筋的脸。
最后,他看到了白案。
那个乡下土厨子,正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极为无辜的,甚至带着几分“以后请多指教”意味的微笑。
轰隆——
高风的世界,彻底黑了下去。
会议,就在这样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气氛中结束。
大佬们行色匆匆地离去,一边走,一边压着声音激烈地交谈。
每个人经过高风身边时,都下意识地绕开了一个身位的距离,仿佛他是什么正在泄漏的剧毒污染源。
姜老慢悠悠地晃到白案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压得极低,语气里的狂喜却要满溢出来。
“行啊你小子!杀人还要诛心!一个豆沙包,比老子骂他十年都管用!”
白案耸耸肩:“我只是个厨子,碰巧做了点点心。”
“好一个‘碰巧’!”姜老乐得嘴都合不拢,“走走走,今天必须庆祝!老子珍藏的好酒,给你开一瓶!”
白案想了想自己那几乎被榨干的精神力,点了点头。
确实需要补充点高热量的能量了。
两人并肩向外走去,留给高风一个潇洒的背影。
高风还站在原地。
纹丝不动。
他像一座被遗弃在时代广场中央的雕像,身上落满了旁人异样的目光和无声的嘲笑。
骄傲。
自尊。
信仰。
今天,全部碎成了粉末。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会议室,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办公室的。
等他意识回笼时,人已经站在了自己那一尘不染、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办公室里。
窗外,是AAb基地的全景,秩序井然,精密高效。
曾几何时,他为自己是这个伟大体系的缔造者与维护者,而感到无上自豪。
现在,只剩讽刺。
他走到办公桌前,看着桌上那张自己与科研团队的合影。
照片上的他,冷静,自信,眼神里是掌控一切的从容。
他伸出手,想把相框扫落在地。
手抬到一半,却又无力垂落。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输给了一个厨子。
输给了一盘豆沙包。
“咚咚。”
敲门声响起。
高风没有回应。
门被直接推开,姜老那张写满“春风得意”四个大字的脸探了进来。
他手里,还捏着一份文件。
“高队长,恢复得挺快嘛。”姜老斜靠在门框上,语调拿捏得阴阳怪气,“我还以为你得申请个工伤,理由是‘信仰崩塌导致急性精神创伤’呢。”
高风缓缓转身,镜片后的目光,冰冷彻骨。
“有事?”
“当然有事。”
姜老走了进来,大步流星,将那份文件“啪”的一声,甩在了高风的办公桌上。
动作幅度之大,像是要把桌面砸裂。
“喏,你的任命书。王理事亲批的,新鲜出炉,还热乎着呢。”
高风的视线,一寸寸下移。
文件最顶端,那行加粗的黑体字,灼烧着他的视网膜。
【关于任命高风同志为“飨宴法庭”特别应对小组副组长,暨特别顾问白案先生第一副手的决定】
副组长。
第一副手。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在他的尊严上来回地割。
高风的拳头在身侧骤然攥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细密的脆响。
姜老极为享受地欣赏着他这副屈辱到扭曲,却又必须接受的表情,心情好得简直想哼歌。
他俯下身,凑到高风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顿地说道。
“高大队长,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
“我们家白案,可就……”
“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