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厚重的铅门被推开。
姜老阴着脸走进来,身后,跟着那个拎着蒸笼的厨子。
审讯室内的三人,同时愣住。
两名审讯员是困惑。
而被捆着的年轻人,则是好奇。
他的目光在白案的主厨服和手中的蒸笼上来回扫视,眼中的病态愉悦,变得更加炙热。
“哦?这是什么?AAb的后厨也想来分一杯羹?”年轻人嘲弄道,“打算用美食感化我?别天真了,你们的‘烹饪’,在我们眼中,是孩童的戏耍。”
白案没看他。
他径直走到金属桌前,将蒸笼“砰”的一声放下。
揭开盖子。
那股混合了剧院尘埃、廉价油彩和墨水纸张的诡异气息,瞬间充满了整个密室。
所有人都闻到了。
这味道不难闻,甚至带着一丝甜腻的诱惑,却像一只无形的手,悄悄拨动了每个人心底名为“表演”的弦。
两名审讯员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而被捆着的年轻人,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丝僵硬。
白案从蒸笼里,取出一个豆沙包。
包子顶部,面团的褶皱天然形成了一张哭与笑交织的诡异脸谱。
“尝尝。”
白案将包子递到年轻人的嘴边。
年轻人死死盯着那张脸谱,一种源自概念深处的警兆让他浑身发毛。
但他随即嗤笑出声。
“一件有趣的艺术品。”
他张开嘴,带着满不在乎的挑衅,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味道最好别让我失望,厨……”
他的话,断了。
松软的面皮与甜腻的豆沙,在他口腔中融化。
下一秒。
年轻人的身体剧烈一颤。
那张始终挂着嘲弄的脸,瞬间分崩离析。
一滴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从他眼角滑落。
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他哭了。
不是啜泣,而是惊天动地、撕心裂肺的嚎啕。
仿佛积压了一个世纪的委屈、悲伤、悔恨,在这一刻轰然决堤。
“呜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啊!”
他一边哭,一边用后脑勺疯狂撞击着椅背,发出砰砰的闷响。
两名审讯员和姜老,彻底看傻了。
这是什么情况?
精神攻击?可为什么感觉这么……伤心?
然而,更诡异的景象,发生了。
年轻人哭着哭着,身体竟不受控制地扭动起来。
他的手脚在束缚带里疯狂舞动,不是挣扎,而是在……跳舞。
一种极尽怪诞、滑稽、又饱含悲伤的舞蹈。
他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用咏叹调的哭腔高声唱了出来。
“城西那个‘悲伤喷泉’的陷阱!是我做的!”
他双手做出一个拧动阀门的夸张动作,脸上泪水纵横。
“我把一百个失恋者的眼泪,混进了高压水管里!谁碰了那水,就会想起一生中最痛的背叛!呜哇哇哇!我真是个天才般的混蛋啊!”
他时而痛哭流涕地忏悔,时而又眉飞色舞地炫耀。
整个人,成了一个精神分裂的顶级戏剧演员,正在上演一出荒诞的独角戏。
审讯室里,只剩下他的忏悔。
姜老和两名审讯员,呆滞地看着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大脑彻底停止了思考。
而那个“传菜员”的表演,还在继续。
他双腿在椅子上蜷缩起来,模仿着一只狗的样子,声泪俱下地哭喊着:
“还有东区宠物店那只会说谎的金毛!也是我干的!”
“我喂了它一整块‘谎言面包’!”
“它现在说的每一句‘我爱你’,其实都是在骂它的主人是白痴!我对不起那只狗!我不是人!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