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谷的血腥味,三天都没散干净。
魔物尸体化成的黑疙瘩被扫成了小山,堆在谷口焚烧,黑烟滚滚,飘了三天三夜,把半边天都染成了灰黑色。
空气中那股烂肉味混着焦糊味,闻着让人直犯恶心。
可谷里的人,却比过年还兴奋。
“听说了吗?昨天斗战圣殿的人来了!”
“可不是嘛!来了好几百号人,个个骑着铁甲兽,手里的刀闪着寒光,看着就吓人!”
“吓人?我看是威风!你是没见他们清理魔物的样子 —— 一刀一个,比切西瓜还快!”
“那是当然!斗战圣殿可是十大圣宗之一,专门管打架的!”
“我还听说,他们是来接活儿的!”
“接活儿?啥活儿?”
“就是清理那些躲起来的幽冥教徒啊!听说按人头算钱,一个普通教徒给 100 命运钱,小头目给 500,要是能找到厉无生的线索,直接赏 !”
“我的娘哎!?!”
议论声像潮水似的,在黑风谷每个角落涌荡。
不管是扛着锄头的农夫,还是挑着担子的商贩,三句话不离 “斗战圣殿” 和 “命运钱”。
连路边玩耍的小孩,都拿着木刀木剑,嘴里嚷嚷着 “我要杀幽冥教徒换钱”。
……
虚空商会的后院,血腥味淡了些,多了股药味。
十几个灰衣汉子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 —— 这些都是昨天跟着灵傀宗主拼杀时受伤的。
有的断了胳膊,有的少了块肉,还有个倒霉蛋被魔物抓了脸,伤口外翻,看着就疼。
小胡子指挥着杂役,给他们换药。
药是好药,从银舟上拿下来的,抹在伤口上凉丝丝的,疼劲儿能消一半。
“忍着点!这药可贵了,一小瓶就值 5 个命运钱!” 小胡子一边给个断腿的汉子缠绷带,一边念叨。
汉子疼得龇牙咧嘴,听到 “5 个命运钱”,立马不吭声了,咬着牙硬挺。
5 个啊!够他买三顿饱饭了!
旁边一个脸上带伤的汉子忍不住问:“管事,咱们这次清理魔物,能得多少赏钱?”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小胡子直起身,拍了拍手:“少不了你们的!”
“九师大人有令,凡是参与杀魔物的,不管是死是伤,都有赏!”
“普通杂役,每人 20 个命运钱!”
“带队的船长老,100 个!”
“至于……” 小胡子看向银舟停靠的方向,声音压低了些,“那位大人(灵傀宗主)的赏钱,就不是咱们能打听的了。”
“20 个!”
“真的给 20 个?!”
汉子们瞬间炸了锅,疼都忘了。
20 个命运钱啊!
够买一身像样的衣服,再吃几顿好的,还能剩点存起来!
那个断腿的汉子激动得差点从地上蹦起来:“太好了!等我伤好了,还跟着大人杀魔物去!”
“我也去!”
“算我一个!”
……
银舟的船舱里,静得能听见针掉地上的响。
灵傀宗主坐在角落的阴影里,一动不动,像尊石像。
他还穿着那件黑袍,只是下摆沾了些黑血,不知道是魔物的还是他自己的 —— 昨天清理最后一个魔物窝时,被个躲在暗处的幽冥教徒偷袭,划了道口子。
伤口不深,但流出来的血,不是红色的,是淡淡的金色。
此刻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道浅浅的白痕,像条小蛇趴在皮肤上。
舱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银甲的青年走进来,手里捧着个托盘。
青年身姿笔挺,脸上带着道疤,眼神锐利得像刀 —— 正是斗战圣殿派来的先锋官,赵猛。
“大人。” 赵猛单膝跪地,把托盘举过头顶,“按您的吩咐,清点完了。”
托盘上放着个账本和一堆命运钱,钱堆得像座小山。
灵傀宗主没动,也没说话。
赵猛就一直跪着,头低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昨天亲眼见识了这位大人的厉害 —— 一巴掌拍死黑风魔将,一根手指捏碎魔器,那手段,吓得他晚上都做噩梦。
跟这位大人比起来,他们斗战圣殿那些所谓的 “高手”,简直像没断奶的孩子。
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灵傀宗主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磨石头:
“念。”
“是!” 赵猛赶紧拿起账本,翻开念道:
“黑风谷内,共清理魔物 1352 只,其中普通魔物 1298 只,头目 54 只。”
“缴获黑晶(幽冥殿的灵石)327 块,劣质兵器 43 把,毒囊 17 个……”
“另外,在谷东头的废弃矿洞里,发现幽冥教徒藏身痕迹,人数大约在 30 人左右,已经派人盯着了。”
“还有这个……” 赵猛从怀里掏出块黑乎乎的令牌,放在托盘上,“在黑风魔将尸体上找到的,好像是幽冥殿的调兵令。”
灵傀宗主的目光落在令牌上。
令牌是用骷髅骨做的,上面刻着个 “厉” 字,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血。
他伸出手,指尖刚碰到令牌 ——
“嗡!”
令牌突然发烫,上面的 “厉” 字亮起红光,隐约能看到些扭曲的人影在红光里挣扎。
灵傀宗主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
这令牌里,藏着股熟悉的气息 —— 跟上次在柴房感受到的那股 “蚀魂蛊” 的气息,很像。
“厉无生……” 灵傀宗主低声念了句,没人听清他说的是啥。
他捏着令牌,指尖微微用力。
“咔嚓!”
令牌碎成了粉末,红光也散了,那些扭曲的人影像是解脱了似的,发出阵细微的尖啸,然后彻底消失。
赵猛看得眼皮直跳。
那可是用骷髅骨做的令牌,硬得很,这位大人竟然用手就捏碎了?
“矿洞的人,别盯了。” 灵傀宗主突然说。
赵猛愣了一下:“啊?不盯了?”
“嗯。” 灵傀宗主站起身,黑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阵凉风,“引他们出来。”
“引…… 引出来?” 赵猛有点懵,“怎么引?”
灵傀宗主没回答,径直走出船舱。
赵猛赶紧跟上去,心里直打鼓。
引出来?这要是引不好,怕是要被魔物围攻啊!
……
半个时辰后,黑风谷东头的废弃矿洞外。
十几个幽冥教徒缩在洞里,大气不敢喘。
为首的是个独眼教徒,脸上有道疤,看着挺凶,其实吓得腿肚子都在转筋。
昨天魔潮被打退时,他们正好在附近搜物资,没来得及跑,就躲进了这矿洞。
本想等风头过了再溜,没想到外面突然来了群穿银甲的(斗战圣殿的人),把洞口围了个严实。
“老大,咋办啊?” 一个瘦猴似的教徒哆哆嗦嗦地问,“外面那些人,看着不好惹啊……”
独眼教徒狠狠瞪了他一眼:“慌个屁!他们要是敢进来,咱们就跟他们拼了!”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也没底。
洞里就三十来个人,还大半带伤,外面那些银甲兵,一看就是精锐,真打起来,他们就是一盘菜。
“要不…… 咱们投降吧?” 瘦猴小声说,“听说斗战圣殿在招降,只要肯归顺,以前的账就一笔勾销,还发命运钱……”
“你他妈疯了?!” 独眼教徒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咱们是幽冥教徒!投降?你忘了殿主(厉无生)的规矩了?叛徒都得扒皮抽筋!”
瘦猴被打得嘴角流血,不敢再说话,眼里却满是不甘。
扒皮抽筋?总比现在就死强吧?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阵喧哗。
独眼教徒赶紧凑到洞口,扒着石头缝往外看。
这一看,他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只见外面的银甲兵突然让开条道,一个黑袍人(灵傀宗主)走了过来,手里…… 手里拖着个东西!
是个人!
准确地说,是个半死不活的幽冥教徒 —— 正是昨天跑回去报信的那个!
此刻这教徒被捆得像粽子,嘴里塞着布,只能发出 “呜呜” 的声音,眼神里全是恐惧。
灵傀宗主走到洞口不远处,停下了。
他没说话,只是抬手,对着那报信教徒的腿,轻轻一踩。
“咔嚓!”
一声脆响,伴随着教徒撕心裂肺的闷哼(被布堵住了嘴),他的腿以个诡异的角度弯了下去。
洞里的幽冥教徒看得浑身一哆嗦,不少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腿。
太狠了!
这黑袍人是魔鬼吗?
独眼教徒咬着牙,心里却升起股不祥的预感。
……
灵傀宗主踩断了教徒的腿,依旧没说话,只是用脚尖踢了踢教徒的身子,像是在示意什么。
赵猛立刻上前,掏出个喇叭似的东西(用扩音符做的),对着洞口喊:
“里面的听着!”
“你们的同伙已经招了,说你们藏在里面!”
“现在出来投降,还能活命,每人发 5 个命运钱路费!”
“要是敢顽抗……” 赵猛指了指地上惨叫的教徒,“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洞里鸦雀无声。
独眼教徒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咯咯响。
投降?他不甘心!
可不投降…… 看着地上那断腿的同伙,他又有点发怵。
“老大,要不…… 就降了吧?” 一个教徒颤声说,“5 个命运钱呢……”
“降个屁!” 独眼教徒吼道,“谁再敢说投降,老子先宰了他!”
就在这时,洞外又传来赵猛的声音:
“最后给你们一炷香时间!一炷香后不出来,我们就放火烧洞了!”
“放火?!” 独眼教徒心里咯噔一下。
这矿洞是石头的,放火咋烧?
他正纳闷,就见几个银甲兵扛着些干草枯枝,堆在洞口,还往上浇了些黑乎乎的液体 —— 闻着像煤油。
“我操!他们是想熏死咱们!” 瘦猴尖叫起来。
洞里通风不好,要是堆上干草点燃,再加上那煤油烧出来的黑烟…… 不用打,他们就得被熏死在里面!
“老大!不能等了!”
“再等就死了!”
“我要出去投降!”
几个教徒彻底慌了,也不管独眼教徒愿不愿意,扒开石头就要往外冲。
“拦住他们!” 独眼教徒怒吼,拔刀就砍。
可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