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合金闸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门内,空气带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电路烧焦又混合着腐败甜腥的气味。
光线是冰冷的惨白色,均匀地洒在一条长长的、两侧布满特殊透明观察窗的走廊上。
这里是蚀光会下属的高度封闭隔离区,一个极少被提及,却是所有蚀印者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噩梦具象化之地。
胡尚锋带着顾溟,沉默地走在空旷的走廊里,脚步声在绝对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看看他们,顾溟。”胡尚锋的声音低沉沙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指向旁边第一个观察窗。
顾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观察窗后是一个纯白的房间,一个穿着束缚衣的人形生物蜷缩在角落,他的手臂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活物在蠕动,脖颈处裂开了几道缝隙,正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嘶鸣。
他移开视线,看向下一个窗口。
里面的人如同失去了所有骨骼,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只有偶尔抽搐一下的手指证明他还“活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角流着涎水。
第三个……第四个……
每一个观察窗后,都是一个被力量彻底吞噬、扭曲了形态与心智的同胞。
他们曾是蚀印者,拥有非凡的力量,如今却变成了比灾魇更令人心寒的存在。
疯狂的呓语、无意识的咆哮、或是死一般的寂静,交织成一首绝望的交响曲。
当走到走廊中段的一个观察窗前时,顾溟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里面的那个“人”,面部轮廓尚且清晰,但他的双眼……那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不断流淌着粘稠黑色液体的孔洞。
那黑色粘液仿佛具有生命,缓缓蠕动,偶尔还会鼓起一个气泡,破裂时散发出微弱的、令人作呕的能量波动。
他似乎能“看”到顾溟,那两个黑色孔洞“转”向了顾溟的方向,一种冰冷、贪婪、纯粹的恶意如同实质般穿透了厚厚的观察窗,刺在顾溟身上。
顾溟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生理性不适让他脸色发白,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右眼深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却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痛的悸动。
“看到了吗?”胡尚锋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无力,“这就是迷失于力量,最终被虚源彻底吞噬的终点。没有理智,没有自我,只剩下扭曲的躯壳和永恒的疯狂。”
他转过身,正视着顾溟苍白的脸,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这里的每一个人,在被收容之前,都曾和你一样,坚信自己与众不同,坚信自己能够掌控那股力量,甚至……拥抱它。”
胡尚锋的眼神复杂,有关切,有痛心,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阴影:“我不希望在未来某一天,来这里看你,顾溟,一次都不想。”
离开隔离区,回到蚀光会据点内一间小型会议室,沉重的气氛依旧没有散去。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桌面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条。
“现在你明白了吗?”胡尚锋看着坐在对面,依旧紧抿着嘴唇的顾溟,“我们所强调的控制和界限,不是为了束缚你,是为了保护你,是为了让你能走下去,而不是在半途就……”
“保护?”顾溟猛地抬起头,眼中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那里面有不甘,有愤怒,还有一丝被刺痛后的倔强,“保护就是让我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陷入危险而无力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