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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上表示弱,战略欺诈(2 / 2)

首先,他以最沉痛的语气哀悼先帝驾崩,歌颂永乐皇帝的丰功伟绩和自己“闻丧痛绝,五内崩摧”的深切哀思。这部分情真意切,符合人子之道。

接着,笔锋一转,描述自己闻此噩耗后,“如遭雷击,邪风入络,以致口眼喎斜,半身麻木,言语蹇涩”,已然是一个废人。他详细“描述”了病发时的惨状,甚至提到了“痰壅气闭,几近昏聩”,为日后的“病重”打下伏笔。

然后,是核心的“忏悔”与“表忠”部分。他深刻“检讨”自己昔日“性情狷狂,愚昧悖谬”,“屡违父皇教诲,多有忤逆”,“扪心自问,罪愆深重”。转而深切感激皇兄“宽仁厚德,泽被苍生”,更“念及兄弟之情,宽宥臣之过往”,言辞恳切,几乎声泪俱下。

最关键的部分来了:他主动请求交还先帝赏赐的所有护卫兵马(实际上经过历年削减,已所剩无几),自请解除一切兵权。并言辞恳切地表示,乐安乃北方要冲,自己一个“行将就木之废人”藩王在此,不仅于国无益,恐“徒惹物议,使朝廷不安”,因此“泣血上奏”,恳请皇兄念在兄弟情分上,允许他移藩到云南、贵州等偏远烟瘴之地,“苟延残喘,了此残生”,以示自己绝无二心,只求“沐浴皇化,永作太平之藩王”。

最后,他再次表达对皇兄的绝对忠诚,祝愿新皇“龙体康健,国祚永昌”。

这封奏表,堪称政治公文写作的“典范”。它精准地抓住了新帝登基后渴望稳定、同时又对强藩充满猜忌的心理。通过极致的自我贬低、主动放弃权力和请求远徙,将一个“幡然醒悟”、“病入膏肓”、“只求活命”的落魄藩王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韦弘记录完毕,已是额头见汗。他捧着墨迹未干的奏章,声音微颤:“王爷……此表……是否过于……谦抑?”他本想用“卑微”二字,临到嘴边改了口。这完全不是汉王殿下的风格,甚至有些……无耻之尤的摇尾乞怜之感。

朱高煦躺在枕上,虚弱地摆了摆手,眼中却闪过一丝林瀚式的冷冽与智慧的光,低声道:“照写……用印……八百里加急……立刻发出。”他顿了顿,补充了至关重要的一句:“奏表内容,可适当让京城来的那些‘客人’(指朝廷眼线),‘无意中’知晓一二。”

韦弘浑身一震,瞬间明白了王爷的深意。这不仅是上书,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主动的“信息泄露”,是要将汉王“病重怯懦”的形象,通过官方和非官方渠道,同时、且更具说服力地传递到北京,传递到新皇的御案前!

这不是懦弱,这是最高明的战略欺骗!是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决断!

“臣……遵命!”韦弘深吸一口气,看向朱高煦的目光,已从之前的惊疑不定,彻底转变为一种混合着敬畏与折服的复杂情绪。王爷经此大变,简直如同脱胎换骨!

“另外,”朱高煦继续吩咐,声音虽弱,却条理分明,“传令王府上下,自即日起,一切用度从简,裁撤冗余仪仗,闭门谢客,为先帝守制。凡有敢私下议论朝政、煽动是非者,无论何人,立斩不赦。”

他要将“悲痛”、“病弱”和“恭顺”的姿态,从一纸奏表,扩展到整个乐安汉王府的每一个角落,营造出一种万念俱灰、只求自保的整体氛围。

韦弘领命而去,着手安排。寝殿内重归寂静。

朱高煦独自躺在榻上,望着雕花的帐顶。第一步已经迈出,这是一步险棋,也是一步不得不走的棋。他将自己放在了最卑微的位置,剥除了所有的爪牙,只为了换取那渺茫的、却是唯一的生机。

矛盾论告诉我们,矛盾双方的力量会此消彼长。我主动示弱,就是暂时强化皇权的优势,弱化我这个藩王的威胁,促使矛盾缓和。但这只是策略,是手段。真正的目的,是在这缓和的间隙里,悄悄积蓄属于我自己的力量。

生存的棋局,已然布下第一子。而下一子,将更加残酷,也更为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