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当时震惊无比!”顾乘风道,“此两份密报虽来源蹊跷,但内容详实,指向性极强,且相互印证。臣立刻意识到,若此事为真,则南京之案已非简单刺杀,而是涉及谋逆、勾结外敌之惊天巨案!且其目标,恐不仅仅是仪仗,而是……陛下您!”
他语气急促起来:“臣当即判断,陛下若秘密北返,临清闸口乃必经之咽喉要地,恐已陷入极度险境!臣不及请示,便立刻带领精锐手下,以最快速度秘密赶往临清,欲抢在贼人发动之前,寻机警示或护卫陛下!”
“你到了临清之后呢?”朱瞻基追问,他此刻已明白顾乘风为何会出现在临清。
“臣抵达临清时,混乱已起!”顾乘风面色沉痛,“弥勒教众与疑似北元死士的不明势力已与当地官兵、漕丁爆发激烈混战,漕运中断,火光冲天,局面彻底失控。臣试图寻找陛下踪迹,却如大海捞针。其间,臣亦发现几股来历不明、训练有素的人马在混战中悄然清除关键人物,手法老辣,像是……灭口。”
他顿了顿,继续汇报:“事后,臣趁乱暗中勘察现场,发现贼众虽大部被歼,但其头目及北元使者模样之人,皆已毙命,死因蹊跷,似在混战中被精准补刀,线索至此几乎全断。现场遗留兵器制式混杂,确有部分与密报中描述的北元特征相符。弥勒教众虽疯狂,却似被人利用,其核心层亦被清除。整个事件,如同一场精心策划后又被人迅速抹平的乱局。”
朱瞻基静静听着,顾乘风的汇报与他之前的经历和判断完全吻合,甚至提供了更可怕的背景——牵扯到了北元和外敌!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良久,朱瞻基缓缓坐回龙椅,目光深邃难测:“两份密报……来源诡异,却直指核心。北元……宗室亲王……弥勒教……灭口……”他冷笑一声,“这潭水,比朕想的还要深、还要浑。”
他看向顾乘风:“此事,你办得很好。临危不乱,判断精准。若非你及时赶往临清,暗中或有策应,局面或许更为凶险。”
“臣不敢居功,护卫陛下,查清逆案,乃臣本分!”顾乘风连忙躬身。
朱瞻基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顾乘风。”
“臣在。”
“你回去后,立刻上一道奏疏。内容嘛……”朱瞻基指尖轻点案面,“便奏报你奉旨调查南京之事,然线索渺茫,唯查知确有匪类借机作乱,惊扰漕运,现已责令地方严加剿抚,确保运河畅通。至于北元、弥勒教、宗室亲王等语,一字不提。”
顾乘风瞬间领会:陛下这是要借他这道“平平无奇”的奏疏,来麻痹暗处的敌人,示敌以弱,仿佛朝廷并未掌握核心机密。同时,这也是一个诱饵,看看谁会跳出来关心调查结果。
“臣,明白!”顾乘风心领神会,“臣之奏疏,只会言及漕运治安,绝不会泄露半分机密。”
“很好。”朱瞻基满意地点点头,“此事,依旧由你秘密追查。那两份密报的来源,要给朕死死盯住!北元的线索,弥勒教的根底,还有……那个被点到的‘宗室亲王’,都要给朕悄无声息地查!朕要看看,到底是哪路宵小,敢如此胆大包天!”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冷的杀意和无上的权威。
“臣,遵旨!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肃清奸佞!”顾乘风重重顿首。
“去吧。谨慎行事。”朱瞻基挥挥手。
顾乘风躬身行礼,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文华殿,融入外面的夜色之中。
殿内,朱瞻基独自坐在烛光下,目光幽深地看着跳动的火焰。
“北元……亲王……”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一场席卷朝野的风暴,已在暗夜中悄然酝酿。而他的第一道迷障,已然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