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更大胆、更惊人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难道这支力量,并非完全忠于朝廷,而是…另有所图?但他们此刻的目标,似乎是助大明击败阿鲁台?这地图的偏差,是考验?是留一手?还是…另有所指?
各种可能性交织,信息太少,迷雾重重。但战机稍纵即逝,不容他长时间犹豫。
终于,张辅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他看向信使,斩钉截铁地下达指令:
“回复武安侯:地图可用,依其新标注路径行军!然,务必告知他,此图来源存疑,其所标新路径,虽可能更佳,亦可能暗藏风险。行军途中,须倍加谨慎,多派斥候前出探路,远近结合,反复验证!尤其在那几处有偏差的隘口,更要仔细勘察,宁可缓进,不可冒失!若遇伏击或险情,即刻停止前进,据险固守,发信号求援!”
他顿了顿,补充道:“告诉他,本帅信的不是那张图,是他郑亨和那一万五千儿郎!让他自行临机决断,但求……功成!”
这是一场赌博。赌的是郑亨的能力,赌的是那支神秘力量此刻的“善意”,赌的是他张辅的判断力!但他别无选择,迂回敌后是破局关键,不容有失,更不能因疑而贻误战机!
…
画面切回正在隐秘行军的骑兵部队。
郑亨收到了张辅的回信。看完后,他深吸一口气,将信纸凑近火折子点燃,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和谨慎。
“传令!全军加速!按新图标注路径前进!探马营加派双倍斥候,前出五里,仔细勘察沿途地形,尤其注意流沙、暗沟和可能设伏之地!遇有可疑,立刻回报!”
“是!”
队伍再次启动。郑亨与郭义并骑,再次展开那张肮脏的羊皮地图。
“武安侯,这图…”郭义面露忧色。
郑亨目光深邃,低声道:“国公明察秋毫,已有决断。图,或许有鬼,但路径可能是真的。吩咐下去,眼睛都放亮些!咱们既要借他的路,也要防着他的道!”
他转头看了一眼队伍前方那些“灰雁部”向导的背影,眼神冰冷:“盯紧他们!若有异动…哼!”
“灰雁部”头目似乎感受到了身后的目光,回头露出一个谦卑甚至有些谄媚的笑容。郑亨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心中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
队伍在这份来历可疑却异常详尽的地图指引下,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插入漠北荒原的腹地,向着阿鲁台大军毫无防备的后背,直插而去!
…
与此同时,正面战场。
饮马河畔,战云密布。
舞阳侯薛禄与广平侯袁容指挥的中军,正如张辅所命,结成了庞大的“移动之城”,以每日二十里的稳定速度,步步为营,向着鞑靼大营碾压过去。
鞑靼游骑如同盘旋的秃鹫,不断袭扰,箭矢如雨点般落在车阵上,却被厚重的盾车和偏厢车有效阻挡。偶尔有小股鞑靼骑兵试图靠近挑衅,立刻遭到明军火铳和弓箭的密集打击,丢下几具尸体便仓皇退去。
阿鲁台显然在试探,在忍耐,在寻找机会。明军则严格按照张辅的指令,任你百般挑逗,我自岿然不动,只是坚定地、不可阻挡地向前推进,给予鞑靼大营越来越大的压力。
一场决定性的风暴,正在这诡异的平静对峙中,迅速积聚着力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正面战场,等待着那决定胜负的雷霆一击,来自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