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牛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脑袋往旁边蹭了蹭,正好蹭到他的胳膊上,带着点湿漉漉的暖意。
江流心里一软,想起小时候老家也养过牛,农忙时帮着拉犁,闲时就拴在院门口,他总爱拿着青草去喂,牛会用舌头卷着草,顺带舔舔他的手心,痒痒的。可惜后来村里禁养耕牛,老黄牛被牵走的时候,他还偷偷哭了一场。
“你说这村子里的人,到底去哪了?”他像是在问老黄牛,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那个妇人说什么‘陪山神’,这山神……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黄牛只是嚼着草,琥珀色的眼睛望着棚外的黑暗,仿佛能看透那片浓稠的夜色。
江流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他靠在草堆上,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眼睛却不敢闭上,只是盯着牛棚门口那道符。符纸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泽,像只警惕的眼睛。
外面的风声似乎大了些,吹得棚顶的茅草“沙沙”作响,偶尔夹杂着几声奇怪的响动,像是有人用指甲刮着木板,又像是有人在远处哭。江流握紧了桃木剑,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老黄牛忽然抬起头,朝着棚外“哞”地叫了一声,声音比刚才响亮些,带着点警告的意味。随着它这声叫,外面那些奇怪的响动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渐渐远去了。
“谢了啊,牛兄。”江流松了口气,又摸了摸老黄牛的脖子,“看来你在这儿待得久了,那些东西还怕你几分。”
老黄牛甩了甩尾巴,把头埋回草堆里,继续慢悠悠地嚼着。
夜渐渐深了,月光斜斜地照进牛棚,在地上投下干草和牛身的影子,随着风轻轻晃动。江流的眼皮开始发沉,清目符的效果渐渐消退,眼前的景象变得有些模糊。他打了个哈欠,强撑着精神看了眼门口的符,见没什么异样,便慢慢闭上了眼睛。
靠着老黄牛的体温,闻着干草的气息,听着它沉稳的呼吸声,他紧绷了半夜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虽然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宁,明天还有更棘手的局面等着,但此刻,他确实感觉到了久违的安稳。
迷迷糊糊间,他仿佛又听到了师父的声音,在耳边念叨着“道心清明,万物有灵”。他想,或许这老黄牛,就是这迷魂村里唯一的“灵”了吧。
夜色浓稠,牛棚里,一人一牛相依着,在这吃人的村子里,暂歇片刻。而黑暗深处,那些窥伺的眼睛,似乎并没有真正离开,还有隐隐约约的哭声,仿佛都在预示着这个村子的不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