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昨夜进村的那棵老槐树!江流心里一震,想起树干上那些深浅不一的沟壑,忽然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她把自己的腰带解下来,系在最粗的那根枝桠上,舌头伸得老长,眼睛瞪得大大的,就那么看着村子……”赵村长的声音发颤,“那景象,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至于那个唯一活下来的男人,”赵村长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无奈,“女人吊死的当天,他就疯疯癫癫地跑出了村子,嘴里胡言乱语着什么‘报应’‘索命’,我们想拦都拦不住。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不知道是死在了山里,还是跑回了他们原来的地方。”
“从那以后,我们村就不得安宁了。”赵村长的声音里带上了恐惧,“先是夜里总听到女人哭,就在老槐树下,哭得撕心裂肺的;后来又有人说,看到穿斗篷的影子在村里飘。这三十年,也吓死了好几个村民。”
“但是变故最大的是从三年前开始的。”他话锋一转,说到了江流最关心的人口失踪,“三年前的春天,村西头的李老栓,早上起来去田里看苗,就再也没回来。他的锄头掉在田埂上,人却凭空消失了。”
“那是第一个。”赵村长的声音压得更低,“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三年里,前前后后失踪了三十七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是这样,走着走着就没了,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官府也派官差来查过几次,每次都带着人搜山、查户,可什么都查不出来。有一次,一个官差不信邪,非要夜里在村里守着,结果第二天也不见了,连他带来的刀都留在了土地庙里。”
说到这里,赵村长停了下来,看着江流,眼神复杂:“小师父,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事。我不知道那些失踪的人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是不是三十年前那些人的冤魂在作祟……但我劝你,别查了,这水太深,陷进去,就出不来了。”
院子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雾气在无声地流动。江流坐在板凳上,脑子里乱哄哄的——三十年前的逃难队伍、夺权失利、王妃世子、自相残杀、吊死的女人、疯跑的男人、三年来的失踪案……这些碎片像散落的珠子,串不成线,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那个女人为什么要自杀?那个男人真的疯了吗?失踪的村民,和三十年前的事到底有没有关系?赵村长说的,是全部的真相,还是有所隐瞒?
无数个疑问在他心里翻腾。他看着赵村长疲惫而恐惧的脸,知道对方没有完全说实话——至少,关于村民们为何如此恐惧,关于那个“山神”,关于昨夜遇到的稻草人妇人诡异,赵村长都没提。
但这已经是个突破口了。
江流握紧桃木剑,抬头看向赵村长,眼神坚定:“赵村长,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空手回去。就算是真有冤魂作祟,我也得弄明白,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赵村长看着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重新拿起旱烟袋,默默地抽了起来。
雾气更浓了,院墙外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像极了赵村长说的,老槐树下的女人哭声。
夜,还很长。而迷魂村的秘密,才刚刚掀开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