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自救(2 / 2)

这个病人,不仅身体状况极差,精神也明显处于崩溃的边缘。

无论是真是假,现在都必须当做最紧急的情况来处理。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张医生站起身,果断地做出了决定。

“这里条件太简陋,没办法做紧急处理。”

他转向刘护士,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

“立刻准备,把她转移到三楼的急救处置室!”

“另外,去准备镇定剂和烫伤膏!”

“快!”

机会!

在听到“转移”两个字的瞬间,姜晚那双因痛苦而半眯着的眼睛深处,闪过一道精准算计后的寒光。

她的计划,成功了。

她成功地将一场可控的“表演”,升级成了一场他们不得不应对的“医疗事故”。

她要离开这个密不透风的房间。

她要去看一看,这个禁锢着她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

很快,两个穿着蓝色工装的男护工,推着一个单薄的金属担架床,冲了进来。

“小心点!”

张医生在一旁指挥着。

“她的情绪很不稳定,腿上有烫伤,不要碰到!”

一个护工和刘护士一起,一人抓住姜晚的一只胳膊,试图将她从床上抬起来。

另一个护工则准备用担架去接。

就在他们的身体,因为用力而前倾,视线被阻挡的那个瞬间。

姜晚一直蜷缩在身侧的那只手,动了。

那只手里,握着没有笔尖的,中空的钢笔笔身。

她的目标,是走在前面的那个男护工。

他的裤子口袋里,鼓鼓囊囊的,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在身体被抬起,经过他身侧的混乱中,姜晚的手指,如同最精密的机械爪,用那截中空的笔管,精准地探进了那个口袋。

口袋里,是一串钥匙。

还有一些硬邦邦的,细长的东西。

她的指尖,飞快地在里面摸索着。

不是钥匙。

是钉子!

几根生了锈的,大概有七八厘米长的铁钉!

【警告!宿主正在窃取物品!】

【行为暴露风险95%!】

姜晚的动作,没有半分迟疑。

她的指尖,用笔管的端口,轻轻一勾,一拨。

一根铁钉,顺着光滑的笔管内壁,悄无声息地滑进了她的掌心。

冰凉,粗糙,带着铁锈的味道。

她立刻收回手,将那根来之不易的铁钉,连同那支钢笔笔身,一同死死地攥在手心。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隐蔽至极。

那个男护工,只觉得裤子口袋里的东西,似乎晃动了一下,但当时情况混乱,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平稳地抬起这个不断挣扎的病人身上,根本没有多想。

“啊!”

姜晚的口中,发出一声恰到好处的痛呼。

成功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她的“痛苦”上。

他们七手八脚地,终于将她挪到了冰冷的担架床上。

担架床被抬起。

门外,是那条熟悉的,昏暗压抑的走廊。

姜晚躺在担架上,身体因为“疼痛”而不住地颤抖。

她的眼睛,却透过凌乱的头发缝隙,贪婪地,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走廊的长度。

墙壁上窗户的位置,以及窗户上焊死的铁条。

每一个转角处,站着的看守人员。

他们腰间佩戴的物品。

通往楼梯间的铁门,以及门上那把巨大的挂锁。

所有的数据,如同蓝图一般,在她的脑海里飞速地构建,分析,存储。

这里,不是医院。

像是一座戒备森严的监狱。

担架床被抬得飞快,金属轮子压过不平整的水泥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拐过一个弯,来到了一座铁制的楼梯前。

楼梯很窄,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行。

护工们抬着担架,一步一步,沉重地往上走。

“三楼……”

姜晚在心里默念着。

她的房间在二楼。

现在,他们要把她带到三楼的急救处置室。

楼梯间的墙壁上,布满了青苔,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

终于,到了三楼。

三楼的走廊,比二楼要明亮一些。

墙壁被粉刷成了白色,虽然也已经斑驳脱落,但至少比二楼那种压抑的灰色要好一些。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双开的木门,门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处置室”三个红字。

门被推开。

一股浓烈的,混杂着酒精、碘伏和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这里,就是她的新战场。

担架床被推进去,然后将她转移到了一张更专业的医疗床上。

这张床,比她之前睡的木板床要高级,床头甚至可以摇起来。

但床的四角,都带着金属的镣铐环。

张医生和刘护士,已经换上了新的白大褂,戴上了口罩和橡胶手套,严阵以待。

“把她的裤子剪开。”

张医生看了一眼那条紧紧贴在皮肉上的裤子,冷静地命令道。

刘护士拿起一把专用的医用剪刀,走了过来。

冰冷的金属,贴上皮肤。

“咔嚓,咔嚓。”

布料被剪开的声音,在安静的处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随着裤腿被一点点剪开,那片恐怖的伤势,也完整地暴露在空气中。

大片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触目惊心的红。

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泡,有的已经被磨破了,流出淡黄色的组织液,和黏稠的米汤混在一起,看起来狼狈不堪。

饶是见多识广的张医生,在看到这片自己造成的伤口时,眼角也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他现在可以百分之百确定。

这个女人,是个狠角色。

对自己都这么狠。

“清理创面,上烫伤膏。”

他压下心头的震惊,开始下达指令。

刘护士端来一个装满了生理盐水的托盘,拿着棉球,开始小心地清理姜晚腿上的污物。

棉球每一次接触到破损的皮肤,都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姜晚的身体,控制不住地绷紧,牙齿死死地咬着下唇,一丝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她不能喊。

也不能再像刚才那样剧烈挣扎。

过度的反应,会让他们选择最简单直接的方式——物理束缚。

她看到了床脚的镣铐环。

她绝不能被锁在那上面。

她只能用压抑的,细碎的呻吟,和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来表现自己的痛苦。

【宿主,疼痛等级7,神经系统反应剧烈。】

【建议立即停止高风险行为,您的身体正在崩溃。】

星火的警告,已经带上了一丝机械化的急切。

姜晚的眼前,阵阵发黑。

她知道,这是身体在用最真实的方式,向她抗议。

清洗的过程,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当刘护士终于用烫伤膏,涂满了整片创面,再用干净的纱布,一层一层包扎好时,姜晚的内衣,已经被冷汗完全浸透了。

她整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好了。”

张医生检查了一下包扎的成果,点了点头。

他走到姜晚的床头,看着她那张毫无血色,只剩下痛苦和疲惫的脸。

“姜晚同志,我知道你很痛苦。”

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带上了一丝安抚。

“但是,为了你的身体,也为了方便我们治疗,你需要好好休息。”

姜晚的眼皮,沉重地抬起一条缝。

她看着张医生,看着他镜片后面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她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然,张医生顿了顿,话锋一转。

“你的情绪,太激动了。”

“这样不利于你肺部感染的恢复,也会影响烫伤的愈合。”

他侧过身,对旁边的刘护士递了一个眼色。

刘护士心领神会,转身从一个上了锁的药柜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和一支崭新的注射器。

她熟练地敲开安瓶,将透明的液体,抽进了针管。

然后,排掉里面的空气。

镇定剂。

张医生的声音,在姜晚的耳边,如同最后的宣判。

“我们会给你注射一点镇定药物,帮助你睡眠。”

“等你睡一觉,醒来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刘护士拿着那支闪着寒光的注射器,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姜晚的心脏,猛地一沉。

不。

绝对不行。

一旦被注射了镇定剂,她就会彻底失去意识,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她所有的计划,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她会变成一块任人宰割的肉,被锁在这张床上,直到他们认为她“恢复正常”。

她的呼吸,在这一刻,真正地急促了起来。

不是表演。

是源于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抗拒。

她的瞳孔,死死地盯着那支越来越近的针头。

大脑,在缺氧和剧痛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

怎么办?

她手里,有一截中空的笔管。

还有一根七厘米长的铁钉。

这是她全部的武器。

要怎么用这两样东西,来对抗一支装满了镇定剂的注射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