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舟如同风中残烛,在湮灭一切的归墟漩涡中继续下潜。越往深处,那粘稠的黑暗便越发浓重,仿佛连时间与空间的概念都在此处变得模糊。避水龙符的光罩已黯淡到极致,仅能勉强维持不破,玄玑与清漪不得不持续消耗大量法力支撑。
周遭不再有任何“残骸”,唯有最纯粹的“无”。那股侵蚀性的异力虽未再凝聚成形攻击,却如同弥漫在海水中的剧毒,无时无刻不在试图渗透龙符光罩,污染他们的法力与神魂。玄玑体表的太虚星火已近乎本能地持续燃烧,发出细微的“嗤嗤”声,净化着侵袭而来的恶意。
清漪眉心的灼热感越来越强,那并非单纯的痛苦,更像是一种强烈的、源自血脉本源的“呼唤”,指引着方向。她强忍着神魂的不适,集中精神,为灵舟指引着航向。
不知又下潜了多久,就在玄玑都感到法力即将枯竭,心神疲惫欲死之际,前方无尽的黑暗中,终于出现了一点……光?
那并非寻常意义上的光芒,而是一种冰冷的、死寂的、仿佛由无数破碎星辰凝聚而成的苍白辉光。辉光的源头,隐约可见一个巨大无比的轮廓,静静地悬浮在归墟漩涡的最核心,仿佛连那吞噬万物的漩涡,都以其为中心缓缓旋转。
“那是……什么?” 清漪望着那苍白的轮廓,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她眉心的印记此刻滚烫如火,跳动不休。
玄玑凝神望去,星瞳运转到极致,穿透那令人不适的苍白辉光,终于看清了那轮廓的真容——
那并非实体,而是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王座!
王座通体由无数星辰的骸骨铸就,那些星辰骸骨早已失去所有生机与能量,只剩下最纯粹的“物质”与“寂灭”意韵,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苍白。王座的靠背高耸入“天”(如果这片黑暗还有天的话),其上镶嵌着九颗巨大无比、却早已黯淡碎裂的星核,如同九只失去了瞳孔的巨眼,冷漠地俯视着一切。
而在那星辰骸骨王座之上,端坐着一道……身影?
不,那并非完整的生命体。那更像是一具庞大到不可思议的、由某种暗金色骨骼与尚未完全腐朽的漆黑筋肉构成的残骸!它保持着端坐的姿态,头颅低垂,看不清面容,但一股即便死去万古、依旧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镇压着整个归墟核心!
在这具残骸的胸口,插着一柄断裂的、锈迹斑斑的青铜巨矛,矛身缠绕着无数粗大的、闪烁着各色符文光泽的锁链!这些锁链并非凡铁,其中既有龙族的镇海符文,有道宗的太极清光,有佛门的卍字金印,更有许多玄玑从未见过的、散发着蛮荒或神圣气息的古老印记!
无数锁链的另一端,深深扎根于周围扭曲破碎的虚空之中,仿佛集结了此界远古众多大能之力,才将这具残骸死死封印、镇压于此!
而那股不断侵蚀归墟、试图打开通道的异力源头,赫然便是从这具被封印的残骸体内,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尤其是那柄断裂的青铜巨矛所造成的伤口处,暗红色的、充满混乱与侵略性的能量,正如同脓血般不断渗出,污染着锁链符文,侵蚀着归墟壁垒!
“这……这就是侵蚀的源头?!” 玄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被封印的残骸究竟是什么?来自何方?竟需要集结此界远古大能之力共同封印?而它死后逸散的力量,依旧能造成如此恐怖的破坏!
“幽冥……骨龙……皇……” 清漪望着那王座上的残骸,失神般地喃喃自语,她眉心的印记光芒大放,与那残骸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一段段破碎混乱的记忆画面,强行涌入她的识海——那是属于这具残骸生前的、属于幽冥骨龙一脉皇者的记忆碎片!征战、背叛、陨落、不甘的怒吼、以及对“彼岸”的疯狂渴望……
“师姐!” 玄玑见清漪状态不对,连忙一把拉住她,同时将一股精纯的星辰之力渡入其体内,助她稳定心神。
清漪猛地回过神,脸色煞白,冷汗涔涔,眼神中充满了后怕与震惊。她终于明白,自己身上的冥骨印记,与这被封印的幽冥骨龙皇,有着最直接的血脉联系!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似乎是感应到了清漪身上那同源的血脉气息,以及玄玑身上那令其厌恶的辰曜星力,王座之上,那具本应死寂的幽冥骨龙皇残骸,那低垂的头颅,竟猛地……抬起了少许!
“咔……嚓……”
仿佛千万年未曾移动过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空洞的眼窝之中,两点微弱的、却充满了无尽怨毒与贪婪的猩红魂火,骤然点燃!
它“看”向了灵舟!更准确地说,是“看”向了清漪!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攻击都要恐怖、充满了死亡、寂灭、以及一种超越此界法则的混乱意志,如同宇宙风暴般,朝着灵舟碾压而来!这一次,不再是分散的异力,而是这尊远古皇者残存意志的本体冲击!
“轰——!”
避水龙符的光罩连一瞬都未能支撑,轰然破碎!灵舟本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布满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