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洛阳夜宴(2 / 2)

首先发难的是一位姓王的士族老者,他借着敬酒的机会,摇头晃脑地道:“越王殿下年轻有为,雷厉风行,一举铲除孙百万那等奸商,实乃洛阳百姓之福。

只是……老夫听闻,殿下似乎重用漕帮那些江湖草莽之人?这……恐非长久之计啊。江湖人士,桀骜不驯,恐难登大雅之堂,若日后恃宠而骄,再生事端,岂不辜负了殿下的一片爱民之心?”

这话看似关心,实则是贬低李贞依靠“下九流”的势力,暗指其手段不入流。

李贞端着酒杯,微微一笑:“王老多虑了。英雄不问出处。漕帮数万弟兄,亦是朕大唐子民,靠力气吃饭,护漕运畅通,功不可没。本王用人,唯才是举,唯德是瞻。

若能遵纪守法,为国效力,出身草莽又如何?莫非王老认为,只有高门士族,才堪为国所用?”他轻巧地将问题抛回,暗讽士族垄断,噎得那老者面红耳赤,讪讪退下。

接着,又有一名与孙百万有生意往来的富商,借着酒意,言语间开始对武媚娘不敬,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带着猥琐的意味:“早就听闻王妃娘娘国色天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难怪越王殿下为了娘娘,不惜……呵呵,不惜一切啊!”这话极其恶毒,暗指李贞纳武媚娘是色令智昏,甚至影射他之前的“荒唐”。

武媚娘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紧,面色却依旧平静。李贞眼中寒光一闪,正要发作。

坐在武媚娘身后侍奉的翡翠,却气得小脸通红,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登徒子!胡说八道!”

那富商耳朵尖,竟听到了,借着酒劲,竟瞪向翡翠:“哪里来的小丫头,主子说话,也敢插嘴?钦差府的规矩,不过如此!”

李贞忽然笑了,他放下酒杯,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那富商,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张员外是在教本王如何管教下人?”

那富商被李贞目光一扫,酒醒了一半,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小人失言,失言!”

李贞却不再看他,转而望向杜正伦,仿佛闲聊般说道:“杜太守,说起规矩,本王倒想起一事。日前查阅洛阳府近年账目,发现一有趣之处。

去岁修缮洛河堤坝,账面支出白银五万两,然据本王所知,同期工料市价,即便算上人工,此项工程至多耗费三万两。

这凭空多出的两万两白银,不知用于何处?莫非是堤坝格外坚固,用了金粉不成?还是说……这账目记载,另有玄机?”

他语气轻松,甚至带着几分调侃,但说出的话,却如同惊雷,炸得杜正伦手中的酒杯差点掉落!

满场皆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看向李贞。他竟然在宴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捅出了官府账目的亏空!而且如此精准!他是如何得知如此详细的工料市价的?!

杜正伦脸色煞白,强笑道:“殿下……殿下说笑了,账目之事,繁杂琐碎,或有疏漏,待下官回去后,定仔细核查,再向殿下禀报……”

“疏漏?”李贞笑容不变,眼神却锐利起来,“类似‘疏漏’,可不止这一处。贞观十九年,采买军马一千匹,账面耗银八万两;贞观二十年,赈济河洛水灾,拨付粮草十万石,实际发放不足七万……这些,杜太守莫非都要回去‘仔细核查’?”

李贞每说一项,杜正伦的脸色就白一分,到最后已是汗如雨下,身体微微发抖。这些账目,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竟被李贞如数家珍般一一道破!这越王哪里是个荒唐王爷,分明是个算无遗策的妖孽!

在场的官员士绅无不骇然!他们中不少人也与这些账目有牵连,此刻生怕李贞下一个点到的就是自己。

李贞环视全场,将众人的惊恐尽收眼底,这才缓缓起身,举杯道:“诸位,本王奉旨督办漕运,整顿洛阳,并非要与诸位为难。

然,国之财帛,民之膏血,不容蛀虫蠹蚀!过往之事,本王可暂不深究。但从即日起,若再有贪墨枉法、鱼肉百姓之事,休怪本王……不讲情面!”

他声音陡然转厉,目光如电,扫过全场,无人敢与他对视。

顿了顿,他语气又缓和下来,微笑道:“当然,本王亦知,洛阳人杰地灵,多有怀才不遇之士。故本王决定,于王府下设‘文学馆’,广招贤才,无论出身,唯才是举。

凡通晓政务、精通算学、擅长工巧、甚至熟知农桑水利者,皆可前来应试。一经录用,待遇从优,量才授职,辅佐本王,共治洛阳!”

此言一出,那些原本惊恐的寒门士子和不得志的能工巧匠眼中,顿时爆发出惊喜的光芒!越王这是要打破士族垄断,给他们一条晋身之阶啊!

一场精心准备的鸿门宴,被李贞凭借超强的记忆力(融合现代李桢的学识)、心算能力和对心理的精准把握,彻底扭转!他不仅轻松化解了所有刁难,反将一军,揪住了杜正伦的死穴,更趁机抛出了招揽人才的橄榄枝,一举数得!

宴会最终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中结束。官员士绅们恭敬地将李贞夫妇送出太守府,但每个人背后都被冷汗湿透。

回到书房,杜正伦脸上的谦恭笑容瞬间消失,变得狰狞无比。他猛地抓起书案上最心爱的一方端砚,狠狠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李贞!好一个越王!好一个‘青天’!”他咬牙切齿,对身旁的心腹师爷低吼道,“给长孙相公送信!越王此子,心机深沉,手段狠辣,断不可留!必须尽快除之!

按原计划行事,先从他新办的文学馆下手!我要让他招不到一个可用之人,成为全洛阳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