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这小小几卷绢帛所代表的价值——那是一座可以源源不断产生巨额财富的金矿,更是打通高端贸易、甚至可能用于特殊信息传递的利器!
但他面上并未露出急切之色,反而沉吟道:“柳小姐,此乃柳家百年心血,传家之宝,本王岂能夺人所爱?”
柳如云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语气却异常平静:“殿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正是这‘云锦’,为我柳家招来了灭门之祸。
如今,妾身孤身一人,空守此技,非但不能光大门楣,反而如同稚子抱金行于闹市,徒惹灾殃。”
她顿了顿,看向李贞,目光中充满了信任与期待,“殿下胸怀大志,仁德英明,若得此技,必能善加利用,造福一方。如云别无他求,只愿以此微末之技,换取殿下一个承诺。”
“小姐请讲。”李贞正色道。
“第一,请殿下助我,诛杀赵万金,为我柳家满门血债,讨还公道!”她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但很快压抑下去,转为一种更深沉的渴望,“第二,待大仇得报,沉冤昭雪之后,请殿下允我以柳家之名,重开织坊。
如云愿以所学,为殿下经营此业,所得利润,大半献于殿下,以充军资府用,小部分留作柳家复兴之基。妾身……不想柳家技艺就此湮没,更不想永远依附于人,做一个只能仰人鼻息的孤女。”
她这番话,条理清晰,目标明确,既表达了复仇的迫切,也展现了独立自主的志向和商业头脑。她献出的不仅是技术,更是她这个人,她的才华和未来。
李贞深深地看着她,心中激赏。
此女不仅容貌绝丽,更有胆识、有智慧、有韧性,懂得审时度势,也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这样的盟友,远比一个单纯的“贡品”有价值得多。
“好!”李贞击掌,毫不拖泥带水,“柳小姐快人快语,本王亦不虚言。你的两个要求,本王应下了!诛杀赵万金,不仅是为你柳家,亦是铲除国蠹,肃清奸佞,义不容辞!
待事成之后,本王会奏请朝廷,为柳家平反,并助你重振家业!这云锦织造,便由你全权主持,本王提供场地、资金和人手,利润分成,依你所言!”
他站起身,走到柳如云面前,伸出右手:“从今日起,你我不再是救助者与被救者,而是并肩作战的盟友。你我同心,共谋大事!”
柳如云看着李贞伸出的手,那是一只骨节分明、象征着权力和承诺的手。
她不再犹豫,将自己微凉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李贞微微用力握住,温暖而坚定的力量传来,让她漂泊无依的心,第一次感到了踏实。
“如云……必不负殿下所托!”她轻声应道,眼角微微湿润,这一次,却是释然与希望的泪光。
就在此时,书房外传来周明远略显急促的声音:“殿下,有长安八百里加急军报!”
李贞眉头微蹙,松开柳如云的手,沉声道:“进来。”
周明远推门而入,脸色凝重,将一封插着羽毛的火漆密信呈上:“殿下,是宫内直递的密报。”
李贞迅速拆开火漆,展开信笺,目光扫过,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信很短,但内容却石破天惊。
柳如云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安静地站在一旁。
李贞将信纸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才缓缓抬头,对周明远道:“知道了。传令下去,加强洛阳各门守备,没有本王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调动一兵一卒。
另外,通知赵猛,让他挑选一批绝对可靠的斥候,撒出去,密切关注长安方向以及各藩镇要道的任何异动。”
“是!”周明远领命,匆匆离去。
李贞转向柳如云,脸上已恢复平静,但眼底深处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和沉重:“柳小姐,看来我们的动作要加快了。长安……风云已起。”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得更大了,噼啪作响,敲打着屋檐和竹叶,仿佛预示着更加汹涌的暗流即将袭来。
柳如云看着李贞凝望窗外的侧影,心中明白,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