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了腥气?嫌晦气?”刘才人浑身一颤,脸色瞬间惨白。
她猛然想起,自己得宠时,确实通过王德之手,给长孙家送过不少价值连城的“心意”!
如今……他们竟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处理掉?是怕被牵连?
还是……已经打算把她推出去顶罪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想起之前构陷武媚娘失败,长孙家立刻弃车保帅,将自己降为才人,禁足冷宫。
如今盐税事发,皇帝不悦,难道他们又想再来一次?甚至……要让她永远闭上嘴?
恐惧和怨恨瞬间吞噬了她的理智!她不能坐以待毙!长孙无忌!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彩珠!”刘才人猛地抓住宫女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肉里,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你……你想办法,给清宁宫那边……递个话!”
彩珠吓得一哆嗦:“娘……娘娘?递什么话?”
刘才人喘着粗气,压低声音,语无伦次却又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厉:“就说……就说本宫有关于……关于盐务的紧要事情,想禀报晋王妃!只要……只要她肯保本宫一条活路,本宫……本宫知道长孙家不少事!”
就在刘才人如同困兽般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时,两仪殿内,气氛却有些凝重。
皇帝李治将一份关于淮南道盐课征收迟缓的奏章扔在御案上,揉了揉发胀的眉心。
盐政!又是盐政!自从上次御史弹劾后,他虽然压下了此事,但心里这根刺却始终没拔掉。
各地关于盐务弊端、盐课短缺的奏报渐渐多了起来,虽未再明指长孙家,但矛头所向,不言而喻。
“盐利,国之血脉,如今却处处梗阻,贪蠹丛生!”李治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看向下首的几位重臣,“朕欲整顿盐政,尔等可有良策?”
殿内一时沉寂。盐政牵扯利益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侍中宇文节斟酌着词句道:“陛下,盐政积弊已久,非一日之寒。骤然大力整顿,恐激起变故,不若缓缓图之,先厘清各地盐课定额,严查贪墨……”
“缓缓图之?”李治打断他,语气不悦,“边镇将士的饷银,朝廷百官的俸禄,哪里不要钱?盐税再这么短缺下去,国库还能支撑几日?朕要的是立竿见影的办法!”
长孙无忌立于班首,眼观鼻,鼻观心,面色平静无波,仿佛讨论的事情与他毫无干系。但他垂在袖中的手,却微微握紧。皇帝的态度,比他预想的更为强硬。这绝非好事。
另一位大臣出列道:“陛下,盐务之弊,关键在于漕运不畅、监管不力、私盐猖獗。或可派一得力干员,总督盐铁事务,赋予专断之权,彻查厘清……”
“得力干员?”李治扫视群臣,目光锐利,“谁可当此重任?谁又敢保证,此人不会成为下一个蛀空盐利的巨蠹?”
群臣再次默然。谁都知道这是个火山口,办好了得罪无数权贵,办砸了自身难保。
李治看着底下这群要么明哲保身、要么语焉不详的臣子,心中一阵烦闷与无力。
他何尝不知盐政之弊根深蒂固?何尝不知触动利益难如登天?
但他更知道,再不动手,大唐的根基就要被这些蛀虫啃食空了!
“此事容后再议!退朝!”李治拂袖而起,脸色阴沉地离开了大殿。
长孙无忌缓缓直起身,望着皇帝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霾。
皇帝对盐政的关注和不满,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必须尽快想办法,要么找一个替罪羊平息圣怒,要么……彻底将水搅浑。
而此刻,清宁宫内,武媚娘正听着翡翠的禀报。
“娘娘,冷香宫那个叫彩珠的宫女,偷偷塞给咱们一个小太监一张字条。”翡翠将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条呈上。
武媚娘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妾有要事关乎盐利,欲禀王妃,乞一见。”
武媚娘看着这行字,轻轻笑了笑,指尖一搓,将纸条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
“告诉她,”武媚娘对翡翠淡淡道,“本宫近日忙于宫务,无暇见她。让她……好自为之。”
现在,还不是见刘才人的时候。让她在恐惧和猜疑中再煎熬几日,她才会吐出更有价值的东西。
而皇帝对盐政的焦虑,正是她需要的东风。
她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仿佛穿透了宫墙,看到了那波澜云诡的朝堂,看到了千里之外烽火连天的边关。
“盐政……是该动一动了。”她轻声自语,唇角噙着一丝冷冽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