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酒肆被严密监控,市井坊间窃窃私语者一旦被举报,立刻锁拿问话。昔日繁华喧闹的帝都,一时间变得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原本还在暗中窃喜、期待武媚娘倒霉的长孙党羽,瞬间陷入了恐慌。
他们中的许多人,或出于奉命,或为了讨好,或多或少都曾参与过传播流言、推波助澜。如今朝廷动真格的,而且是不分青红皂白地严查,怎能不让他们胆战心惊?
果然,不过两三日,效果便开始显现。
一个在礼部任职、与长孙家沾亲带故的主事,在被御史台传讯时,吓得魂不附体,为求自保,竟主动供出曾听顶头上司、礼部郎中某次酒醉后提及,谶语之事“乃上意也,尔等只需推波助澜即可”。
虽未直言“上意”是谁,但指向性已极其明显。
又一个在京兆府掌管户籍的小吏,因害怕牵连,深夜向查案官员密报,曾亲眼见到长孙府的一名管家,与几个市井无赖在暗巷交接银钱,随后几日,谶语便流传开来。
类似的消息,通过各种渠道,零零碎碎地汇集到总领此事的晋王李贞和坐镇后方的武媚娘这里。
武媚娘每日都会仔细翻阅各地送来的查案奏报,她的目光锐利,总能迅速从中甄别出有价值的信息和潜在的突破口。
她甚至能看出某份奏报中刻意淡化某条线索的痕迹,从而反向推断出办案官员可能受到的阻力或牵连。
“把这个礼部郎中的名字记下,让燕青重点查查他近期的往来和家产变动。”
“京兆府这个小吏,可暗中保护起来,或许还能挖出更多东西。”
“这份来自万年县的奏报,对几个关键证人的描述含糊其辞,查查县令是谁的人。”
她如同一个最高明的棋手,在纷繁复杂的信息中,精准地落下棋子。
同时,她亦授意手下,对几条明显是有人故意抛出的、指向无关紧要之人的假线索,故作重视,大张旗鼓地调查一番后再“查无实据”地放下,以此麻痹真正的对手,让他们误以为调查方向已被误导。
在这场由她掀起的清查风暴中,武媚娘不仅是在防御,更是在主动地筛选、甄别、甚至制造信息,将主动权牢牢握在手中。
而长孙无忌的府邸,此刻却是一片阴霾。
不断有坏消息传来,某某官员被传讯,某某小吏招供,虽然还未直接牵扯到长孙家核心,但那种步步紧逼的压迫感,让府中门客、属官乃至旁支亲属都惶惶不可终日。
不断有人前来求救、探听消息,或暗中抱怨,原本铁板一块的阵营内部,开始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和猜疑。
长孙无忌坐在书房中,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原本想借谶语将武媚娘置于死地,却没料到对方竟如此狠辣,不按常理出牌,将计就计,把一场针对个人的阴谋,扩大成了席卷整个朝堂的政治清洗!
这女人,不仅胆子大,手段更是刁钻狠辣!
“父亲,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的长子长孙冲焦急道,“
“慌什么!”长孙无忌厉声打断他,但紧握的拳头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焦躁,“她武媚娘想借此搅混水,乱我阵脚?没那么容易!”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看来,不下猛药是不行了。她以为这样就能逼我就范?哼,下次朝会,我要让她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雷霆之怒!”
就在长孙无忌谋划着最后一击的同时,燕青那边也传来了关键进展。
在持续的高压和暗中操作下,那个左手六指的赵清客,虽然本人依旧被长孙府严密看管,难以接近,但他的家人——老母和幼子,已被燕青的人巧妙地“请”到了一处隐秘的安全屋。消息悄然递进了赵清客的耳中。
与此同时,武媚娘在翻阅一份关于几个宗室子弟在查谶期间行为异常的密报时,目光微微凝住。
这几个平日里鲜少参与朝政的年轻郡王,近日却频频聚会,神色紧张,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这反常的举动,引起了她的注意。
谶语之事,为何会让这些看似无关的宗室感到不安?他们背后,是否还隐藏着更深的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