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擢升番将黑齿常之为右武卫大将军,张虔勖为左监门卫大将军……”
“今岁科举中第之寒门士子,择优授予御史台、六部各司及京畿州县实缺!”
这一系列任命,如同一次彻底的政治输血。裴炎、刘祎之等心腹文官进入权力核心;程务挺、黑齿常之等绝对忠诚的武将掌控了京畿军权。
大量通过科举上位的寒门士子被填充到各级官职,打破了门阀世族对仕途的垄断。
一个以晋王府为核心,由新兴官僚和嫡系将领组成的全新权力架构,迅速建立起来。
这一日,太极殿侧殿举行了新任官员的集体任命仪式。数百名新晋官员身着崭新的官袍,肃立殿中,鸦雀无声。武媚娘与李贞并坐于上,接受朝拜。
武媚娘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或激动、或敬畏、或志得意满的面孔,缓缓开口,声音清越,回荡在殿中:
“诸位今日立于朝堂,非因家世门第,乃因才学德行,更因忠于王事。位非虚授,望诸位恪尽职守,秉公执法,以报国恩,以安黎庶。
如今国步维艰,外有强敌环伺,内有百废待兴,正是诸位建功立业、报效朝廷之时。
望尔等谨记:尔等俸禄,乃民之脂膏;尔等权柄,乃国之重器。若有贪墨渎职、结党营私、畏敌怯战者,”她的声音陡然转厉,“勿谓言之不预也!”
她的训话,恩威并施,气场强大,令所有新任官员心折不已,纷纷跪地山呼:“臣等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王爷、娘娘重托!”
许多人的目光,尤其是那些寒门子弟,望向武媚娘时,充满了近乎个人崇拜的感激与忠诚。他们深知,自己的前途,完全系于这位王妃之手。
退朝后,两仪殿内只剩下李贞和武媚娘。
李贞看着案头堆积的、关于西北战事吃紧的军报,眉头紧锁,长叹一声:“媚娘,朝堂虽定,然吐蕃兵锋正盛,凉州已失,陇右危殆,如之奈何?”
武媚娘走到巨大的疆域图前,手指点向凉州的位置,目光锐利如鹰隼:
“王爷,破而后立。如今朝堂,已是陛下与王爷的新朝堂,政令畅通,再无掣肘。然,吐蕃之患,非旦夕可解。
程务挺等将领虽勇,然需坐镇京师,稳固根本。陇右地势险要,吐蕃新胜,士气正旺,若仅凭固守,恐难扭转颓势。”
她转过身,看向李贞,语气凝重而坚定:“为今之计,非王爷亲征,不足以震慑敌胆,鼓舞三军,扭转乾坤!”
“亲征?”李贞微微一怔。皇帝年幼,他作为摄政王,亲赴前线,风险极大。
“不错!”武媚娘斩钉截铁,“王爷乃国之柱石,亲临前线,可显朝廷决心,可聚将士之心!京中之事,有妾身与裴炎、刘祎之等大臣在,必保无虞。
王爷可率玄甲军精锐并北衙禁军主力,汇合陇右、河西诸镇兵马,以雷霆之势,反击吐蕃!此战,不仅要收复失地,更要打出新朝的威风,让四方蛮夷,再不敢小觑我大唐!”
她的目光灼灼,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信心和魄力。
李贞看着她,心中波澜起伏。他深知亲征的凶险,但也明白,这或许是打破僵局、树立新朝绝对权威的最佳方式。
朝堂已被武媚娘经营得铁桶一般,他似乎……别无选择。
“好!”李贞猛地一拍案几,眼中燃起战意,“就依媚娘所言!本王亲征吐蕃!京中……就托付给你了!”
武媚娘深深一拜:“王爷放心,妾身定当竭尽全力,稳固后方,供应粮草,静待王爷凯旋!”
决议已定,战争的机器开始全力开动。调兵遣将、筹集粮草、制定方略……整个朝廷围绕着摄政王亲征高速运转起来。
然而,就在李贞誓师出征的前夜,武媚娘独自立于两仪殿的高阁之上,遥望着西北方向,目光凌厉。燕青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
“娘娘,程务挺将军、黑齿常之将军均已接到密令,京师防务,万无一失。”燕青低声道。
武媚娘微微颔首,沉默片刻,忽然问道:“高阳公主府中搜出的那些信件,与外界藩王联络的,查得如何了?”
燕青答道:“已确认,高阳公主与淮南王、吴王等几位远在封地的宗室亲王,确有密信往来,言语间对王爷和娘娘……多有不敬。只是,目前尚无他们参与此次政变的直接证据。”
武媚娘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树欲静而风不止。王爷亲征,京城空虚,有些人,怕是又要按捺不住了。盯紧他们,一有异动,立即报我。”
“是!”燕青领命,退入阴影之中。
武媚娘转身,看向殿内摇曳的烛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权力的顶峰,从来都是孤独而危险的。内部的敌人刚刚被血洗,外部的强敌兵临城下,而潜在的威胁,依旧在暗处窥伺。
她亲手将丈夫推上了前线,也将自己置于了风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