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莲僵硬了一下,随即彻底放松下来,将脸深深埋进他宽阔的胸膛,压抑多年的委屈、恐惧、孤独,化作无声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
殿内的烛火,似乎也因为这对男女的相拥而变得更加柔和。一种基于信任、尊重与共同目标的微妙情愫,在两人之间悄然流转,超越了最初的利用与依附,开始向着更深处扎根。
数日后,摄政王府发出告示,以隆重的礼仪,正式纳龟兹王女苏伐叠雪莲为侧妃,赐居“椒兰殿”,仪制仅次正妃武媚娘。
消息传出,洛阳城内议论纷纷,有人羡慕雪莲一步登天,有人揣测摄政王是否真的被美色所迷,但更多知情者则看到了这桩婚姻背后深远的政治意味——摄政王的势力,已明确指向了西域!
洞房花烛之夜,椒兰殿内红烛高照,喜庆而不失雅致。
没有喧闹的宾客,只有精心挑选的宫人静立伺候。雪莲身着大唐王妃的凤冠霞帔,褪去了往日的妖娆,多了几分端庄与羞怯,在烛光下美得惊心动魄。
李贞挥退左右,殿内只剩他们二人。他走到她面前,轻轻揭开她的红盖头。四目相对,没有言语,却已胜过千言万语。
“雪莲,”李贞执起她的手,指尖拂过她腕上那枚象征着龟兹王室的狼牙手链,“从今往后,洛阳即是你的家,我便是你的依靠。前路或许依旧艰险,但你我携手,何惧之有?”
雪莲眼中泪光闪烁,却带着幸福的笑意,她反手握紧李贞的手,用力点头:“嗯!妾身……此生无悔。”
这一夜,椒兰殿内红绡帐暖,两人共度良宵。
雪莲公主多年的防备与算计冰消瓦解,两颗在权力旋涡中挣扎的灵魂,终于找到了短暂的慰藉与真实的温暖。
雪莲冰封的心,被这份突如其来的、带着敬重与承诺的情感彻底融化,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然而,政治旋涡中的宁静,总是短暂得可怜。就在李贞与雪莲新婚燕尔,沉浸于这难得温情之际,一场来自帝国经济命脉的危机,已悄然而至。
清晨,李贞刚与雪莲用完早膳,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便被引到了紫宸殿外。信使来自江南,呈上的并非普通公文,而是加盖着柳如云私人印鉴的火漆密信。
李贞拆开信,快速浏览,脸上的温和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眉头紧紧锁起,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雪莲察觉到他的变化,轻声问道:“王爷,出了何事?”
李贞将信纸递给她,声音冰冷:“我们的吴王殿下,看来是真的狗急跳墙了。”
雪莲接过信,只见上面是柳如云娟秀却透着焦急的字迹:
“王爷钧鉴!江南急报!吴王李恪遣其心腹杜正伦,秘密南下,已与以苏州张氏、扬州王氏为首的江南八大士族达成密约!
彼等以‘摄政王穷兵黩武,加重江淮赋税,恐伤国本’为借口,联手操控市舶司,已暗中暂停发往北地及洛阳的第三批漕粮船队,共计粮米八十万石!
同时,江南各主要钱庄,亦开始以各种理由,拖延、克扣甚至拒付应由‘大唐商号’支取的北疆军饷及采购款项,总额已逾百万贯!
此举意在切断我北方命脉,动摇军心民心!形势危急,乞王爷早做决断!”
信纸在雪莲手中微微颤抖。八十万石漕粮!百万贯军饷!
江南士族,这是要掐断北方的咽喉啊!一旦粮饷不继,莫说应对可能发生的变故,就是维持北疆现有驻军的稳定,都将成为巨大的难题!李恪这一手,不可谓不毒辣!
“王爷,这……”雪莲看向李贞,眼中充满了担忧。
李贞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嘴角却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断我漕运,绝我粮饷?好啊,李恪,你终于图穷匕见了!以为这样就能逼我就范?真是……天真!”
他转过身,眼中已是一片杀伐决断的森寒:“看来,是时候让有些人明白,这大唐的天下,究竟是谁说了算了!经济战?本王倒要看看,是你们的银子硬,还是本王的刀快!”
他看向雪莲,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雪莲,看来我们的蜜月,要提前结束了。接下来,恐怕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雪莲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畏惧,反而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眼神坚定:“王爷在哪里,妾身就在哪里。无论是刀山火海,妾身愿与王爷同行。”
李贞看着她眼中毫无保留的支持与信任,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反手握紧她微凉的手,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