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陆远是被透过竹林缝隙的阳光晃醒的。
他揉了揉眼睛,第一件事就是警惕地感知池塘方向——那股黑红色的怨念光晕依旧活跃,但似乎比昨夜最深沉时略微平复了一些,仍在蛰伏,但像一头伺机而动的饿狼。
不能再等了。
他迅速收拾好仅有的家当,背上背包,直接去找昨天那位管理员大爷。
老大爷依旧坐在旧楼门房里,端着那个万年不变的保温杯,听着收音机里的早间新闻。看到陆远又来了,他皱了皱眉:“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这里不安全吗?”
陆远堆起笑脸,递过去一包刚才特意在路上买的、不算太贵但也不算差的香烟:
“大爷,早上好。还是我,考古系的陆远。我昨天回去想了想,觉得您说的那些传闻特别有意思,正好我们专业有个关于‘地方民俗与口述历史’的调研作业,您看……能不能再跟我详细聊聊?尤其是关于那个池塘的。”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一包烟,老大爷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他接过烟,揣进兜里,哼了一声:
“你们这些学生娃,就是好奇心重。那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有什么好调研的。”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打开了话匣子。
“那池塘啊,说起来还真是邪门。我年轻时刚来学校当保安那会儿,它还没完全干,里面有点积水,长满了杂草。大概是……四十多年前吧?对,就是那会儿,听说淹死过两个人。”
老大爷眯起眼睛,努力回忆着:“不是一对鸳鸯,是一男一女,但好像不是什么正经关系。听说那女的是当时学校一个教授的女儿,男的好像是个……唱戏的?还是拉琴的?记不清了。反正就是身份差得远,家里不同意。”
“后来呢?”陆远适时追问。
“后来?后来就出事了呗。有人说那男的骗了那女的,卷了钱想跑,结果两人在池塘边争执,一起掉下去淹死了。也有人说那女的发现男的有别的相好,因爱生恨,抱着男的同归于尽了。反正传什么的都有,死得不清不楚。”
老大爷咂咂嘴,“打那以后,那池塘就越来越邪性,总出事,后来学校就干脆把它填了……也不算全填,就是让它自然干涸了,你也看到了,现在就是那个鬼样子。”
“那……关于那个男的,是唱戏的还是拉琴的,您还能再想起来点吗?或者他们的名字?”陆远不甘心地问。
老大爷摇摇头:“名字谁还记得?都多少年了。至于他是干嘛的……好像听更老的保安提过一嘴,说那男的不是本地人,是跟着一个戏班子来的,戏班子当时就在那边废弃的琴房临时驻扎过一阵子。”
他指了指琴房的方向。
“谢谢大爷!这些信息太有用了!”陆远真诚地道谢。
离开门房,陆远没有回凉亭,而是直奔学校的行政档案室。他需要更确凿的证据,比如当年的旧报纸,或者校志记录。
凭借考古系学生的身份和对校内流程的熟悉,他费了些口舌,终于以学术研究为由,申请调阅四十多年前的相关档案和旧报纸合订本。
他在管理员的指引下,找到了对应年份的卷宗和厚重的报纸合订本。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仔细地翻阅着。泛黄的纸页和模糊的铅字,将一段尘封的往事缓缓揭开。
在距今四十五年前的一份地方小报上,他找到了一则篇幅不大的社会新闻,标题是:《江城大学校内池塘惊现双尸,疑为情感纠纷酿悲剧》。
报道内容与管理员大爷所说大致吻合,但细节更清晰:死者确为一男一女,女方是本校一位姓陈的生物学教授之女陈静,男方身份为外来流动戏曲艺人,名叫赵明生。
报道称,据警方初步调查和亲友证词,赵明生疑似利用感情骗取陈静钱财意图离去,两人在池塘边发生激烈争吵,最终双双落水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