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沙漠,危机四伏。
四人不敢点燃任何光源,只能借着稀疏的星光和逐渐升起的冷月微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沙海中艰难跋涉。
白日的酷热早已被刺骨的寒意取代,冷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裸露的皮肤。疲惫和伤痛让他们的速度慢得像蜗牛,每迈出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毅力。
寂静中,只有沉重的喘息声、脚步陷入沙子的摩擦声以及胡永辰因颠簸而偶尔漏出的痛哼。
这一夜,格外漫长。
他们绕开了几处疑似流沙区的微弱异响,避开了几拨在夜间出来觅食的小型沙蝎群。
默契在沉默中生长——阮泽林凭借星辰之力对能量波动的微弱感知在前引路,林舒则用她超乎常人的空间感不断校正着方向,确保他们始终朝着西北。
冯轻咬牙紧跟,将所有的力量都用在行走上。胡永辰则负责断后,尽管手臂受伤,他依旧利用地形和随身的小玩意儿,尽可能抹去队伍留下的痕迹,并设置一些简易的预警装置。
第二天,太阳升起,再次无情地炙烤着大地。缺水的痛苦开始猛烈地折磨他们。嘴唇干裂起皮,喉咙如同塞满了沙砾,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剧痛。
胡永辰储备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药粉和试剂,此刻也派不上用场。希望,如同沙漠中的海市蜃楼,时而清晰,时而渺茫。
然而,环境的细微变化,开始给绝望的旅程注入一丝微弱的生机。脚下的沙地不再那么松软,开始夹杂着越来越多的砾石和坚硬的黏土块。
远处的地平线上,那抹象征着玉风林的绿色,不再是模糊的幻影,而是变得越来越真切、浓郁。
“看……沙棘!”胡永辰的声音干涩,却带着一丝振奋。他指着不远处几丛顽强生长在沙石间的、灰扑扑的低矮灌木。虽然其貌不扬,但它们的出现,无疑是一个强烈的信号——他们正在接近沙漠的边缘。
林舒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沙土,又仔细观察了沙棘的长势。“土壤湿度略有增加,植被耐旱性指数下降。推测距离玉风林边缘已不足二十公里。”她的分析一如既往地冷静,却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每个人的心中。
希望,化作了实实在在的力量。脚步虽然依旧沉重,却多了几分坚定。
九月二日,傍晚时分。
当夕阳如同一个巨大的、熔金般的火球,缓缓沉入西方沙丘之下,将天空渲染成一片瑰丽而悲壮的绛紫色时,走在最前方的胡永辰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指向正前方,喉咙滚动了几下,才发出一种近乎哽咽、却又充满狂喜的沙哑声音:
“绿……绿色的……树!是树!我们……我们出来了!”
众人闻言,心脏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从疲惫不堪的身体深处涌出。他们互相搀扶着,用尽最后的力气,攀上了眼前最后一座高耸的沙丘。
站在沙丘顶端,一幅壮阔而充满生机的画卷,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们眼前。
身后,是依旧浩瀚无垠、死寂而危险的泽莫沙漠,金红色的沙丘在夕阳下如同凝固的、等待着吞噬下一个猎物的波涛。
而身前,沙漠的边界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巨刀整齐地切开。
界线的那一边,是截然不同的世界——广袤无垠的玉风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