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超傲在灵魂深处试图凝聚起一丝辩解的意识,但那意念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壁垒,显得苍白无力。
“愚蠢。”
“劫难”的意念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但这两个字却比任何斥责都更具穿透力。
“汝可知,汝方才摒弃的,并非枷锁,而是通往‘真实’的阶梯。汝所见之‘孱弱’,不过是汝眼界未开,无法理解深渊之浩瀚。汝所依仗的‘本源’,在此界法则之下,终有极限。而吾所予之路,尽头乃是超越法则的‘永恒’。”
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否定。
它甚至没有直接反驳匡超傲内心刚刚萌生的那丝怀疑,而是从根本上,重新定义了“强”与“弱”,“真实”与“虚妄”。
“汝可知,为何‘血祭’未竟全功?” “劫难”的意念一转,将话题引向了匡超傲最大的困惑,
“非吾之力不足,亦非汝之过甚。乃是此界‘壳’之坚韧,超乎预估。且那些蒙昧生灵之魂,杂质过多,欲粹取出足够精纯之‘源’,所需基数......远超推算。”
它巧妙地将“计划未达标”归因于“世界屏障太硬”和“祭品质量太差”,而非自身能力或计划本身的问题。
同时,将“掠夺”行为粉饰为“粹取精华”,赋予了其一种“必要工序”的合理性。
“然,此等挫折,于万古布局而言,不过刹那涟漪。”
“劫难”的意念中,首次流露出一种近乎永恒的耐心与绝对的自信,
“吾蛰伏无尽岁月,又何须争此片刻之功?一次不成,便十次;十次不成,便百次。‘真实’降临,乃大势所趋,非此界微末阻力可挡。”
这番话,像是一剂冰冷的镇定剂,又像是一把重新校准方向的枷锁。
它没有否认困难,却将困难轻描淡写地置于宏大到无法想象的时空尺度下,从而消解了其紧迫性和挫败感,并再次强调了最终结果的“必然性”。
“汝,匡超傲,”“劫难”的意念再次聚焦于他,
“汝是吾选中的‘钥匙’,承载着窥见‘真实’的一线可能。暂时的不适与迷茫,乃是挣脱此界浅薄法则束缚必经之痛楚。汝此刻重拾旧技,如同幼童在风暴将至时,舍弃即将建成的方舟,转而紧抱一叶浮木。看似暂时获得了些许掌控之感,实则自绝于真正的彼岸。”
“钥匙......并非仅用于一次开启。真正的‘钥匙’,需能承受无数次扭转锁芯的磨砺,需自身足够坚韧,方能开启那最终之门。”
“潜伏下去,匡超傲。”“劫难”的意志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稳固汝此刻之状态,无论是何形态。适应它,掌控它。将此番‘挫折’视作一次淬炼,将汝新旧之力......融为一体。灵都经此一役,外紧内松,正是阴影滋生的温床。汝需如暗流般融入其中,等待下一次‘潮汐’的到来。”
“届时,汝将明白,何为真正的力量,何为......超脱此界轮回的‘真实’。”
意念到此,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没有给匡超傲任何反驳或质疑的余地。
那冰冷的压迫感消失了,但留下的无形枷锁,却比之前更加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