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浊清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他后退三步,膝盖重重砸在地面上,额头紧贴冰凉的地砖,大礼俯身,不敢狡辩一个字。
青王的所作所为,五大监若即若离的行为,在帝王的眼底之下,无所遁形。
太安帝喃喃道:“我这个儿子,出身最好,是贵妃之子,也是众皇子之首,我之前交代了很多事情给他去做,他也做的很好,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看重他?”
太安帝反问浊清。
浊清喉头滚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心中忐忑。
他不敢说话。
太安帝就好似没有察觉一般,轻笑了下:“可他有一点不好,就是脑子......不太行。”
这一句批语,给青王的皇位之争,宣判了死刑。
这也点明了,浊清,为何更看好青王,因为青王脑子不行,更容易被浊清摆布。
浊清眼前发黑。这句话等于碾碎了青王所有的夺嫡希望,更可怕的是......帝王分明看透了他扶持青王的盘算。
“北离祖制允许宦官参政,”太安帝突然俯身,“但,孤,不许。”太安帝说出的每个字,都将浊清钉死在原地。
他心中所想被帝王扒了干干净净,浊清的冷汗顺着鬓角流下,他......不敢擦,此时,他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太安帝的目光越过浊清,落在窗外飘摇的宫灯上,声音低沉而缓慢:“你以为孤当真糊涂到因为功高震主就要杀了我的好兄弟,叶羽?”
他忽然冷笑一声,“百里家在乾东城称王称霸,嚣张跋扈,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百里东君觊觎昭阳,将来乾东城可能会和暗河联手,就是因为昭阳实在是喜欢那小子,孤也由着她。即便是将来百里家或许会因为他们生出来的孩子有了不臣之心,孤心里明白得很,却也没有全力阻止。为何孤就容不下一个叶羽呢?”
“为何偏偏就是容不下一个叶羽?”
太安帝问了两遍,既是问浊清,也是问自己。
浊清闻言一惊。他这才明白,陛下从未昏聩,朝堂上的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握之中。那些看似放纵的举动,原来都是有意为之。
“朕比谁都清楚叶羽是冤枉的。”太安帝的声音忽然变得飘忽,“可朕还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杀了他,你可知为何?”
浊清呐呐不敢言,此时的太安帝知道自己大限快到了,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个时候。他说的,可能就是隐藏了十几年的秘密。
不得不说,浊清将太安帝的心理琢磨得很透彻。帝王确实不需要别人的回答,他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让自己能够将埋藏多年的心事一吐为快。
太安帝缓缓起身,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当年北阙举兵来犯,我北离不过是被动还击。军神叶羽和杀神百里洛陈合力灭掉北阙军队,将北阙被划入了北离的疆域,我们赢了,国土面积扩大了一倍。可胜利之后呢?”
“北阙的贵族带着金银细软逃之夭夭,人呢?钱呢?粮食呢?北阙的子民有钱的带着钱走,有粮食的带着粮食走,能走的都跟随逃离北阙的贵族走了,剩下的不过是那些被抛弃的老弱妇孺!他们还需要北离救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