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肆的油灯晃着昏黄光晕。
已是深夜,周遭桌案都空着,只剩残茶的涩味混着夜风钻进窗棂。萧若风坐在临窗的位置,指尖捻着白瓷杯沿,看舞螟掀帘进来时,衣摆还沾着夜露的湿意。
他慢条斯理地倾过茶壶,清水顺着壶嘴淌进空杯,发出细弱的水流声,在这寂静里格外清晰。“坐。”
“怎么突然对影宗下手。” 萧若风先开了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那你干嘛不拦着我。”她端起水杯,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
舞螟上下打量他,一身锦缎绣着暗纹流云,衬得他肩背愈发挺括。成熟,稳重,可那双眼睛里的东西,却也不是她印象中的风七师兄了。
萧若风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为人母之后,妹妹眉宇间的戾气淡了,锋利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一身黑色的劲装,飒爽的同时也不失韵味。如今也学会暗藏锋芒,不露声色了。
他忽然笑了:“你带了三千人,我不敢拦着,我怕你脾气上来也要杀我。”
舞螟翻眼,放下水杯,直视萧若风:“你早就看影宗不顺眼了?”
“是。”萧若风点头,所以万梅城这些人上路的消息被他封锁,这才打了影宗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师兄......”舞螟定定的看着他,眼中寒光乍现,“你知道暴雨梨花针和雷麒麟是谁给的魔教,对不对。”
萧若风抬眸,眼底的笑意敛去,只剩一片深潭:“是。”
“是不是你。”舞螟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不是。”萧若风摇头,眼神真诚得令人无法怀疑,“我不蠢,不会做自毁城墙之事,我也是在怜月失踪后才反应过来的,抱歉,昭阳。”
“我讨厌这个名字。”舞螟的眼神中满是厌恶。
萧若风苦笑一声,端起自己的杯子抿了口:“是我失言了。抱歉,小师妹。”
果然,舞螟的脸色稍缓。
能让她覆灭影宗就是风七师兄最大的让步。尽管是他顺水推舟利用她这把刀,但是不可否认,他的让步将万梅城的江湖地位推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你虽然端了影宗的总部,” 萧若风忽然开口,语气沉了沉,“但在外逃过一劫的人,怕是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杀你。影宗可不止天启城有据点,整个北离都藏着他们的人 —— 宫里有,江湖里......更有。”
“我知道,会有准备的。” 舞螟应得干脆。
萧若风抿了抿唇,淡淡说了一句:“事缓则圆,慢慢来,别着急。也别任由性子胡闹。更别想着一竿子打死所有人,你是有牵挂的,别把危险带回去。”
舞螟抬眼,看他的眼神带着点探究,又有点说不清的疏离。这话,竟和爷爷在书房里说的分毫不差。她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我没有进去那栋楼。”
萧若风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像被风拂过的水面:“我知道。”
“我对任何人,任何事的秘密都没有兴趣。”
“我知道。”
“我不会威胁你的帝位。”
“我知道。” 三个字,说得笃定又平静,仿佛他们之间从不需要多余的解释。
“但是,”她突然问道,声音很轻,却充满了杀意,“我若是要对太后动手呢?”
萧若风手中的水杯微微一颤,水面泛起涟漪。他放下杯子,声音低沉:“天下之大,将会没有你的容身之地,多想想小玉霄。我记得,你很疼爱她。”
“有些事情,就连我也是兜不住的,我母亲......”萧若风声音中满是苦涩,“周家有三位柱国大将军,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不能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