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榻就是小榻,窄得很,他身形挺拔,怎么躺都舒展不开。
夜深人静,府外的喧嚣渐渐消散,宾客们三三两两散去后,窗棂上忽然传来轻叩两下的声响。
纪伯宰揉着僵硬的腰坐起身,抬头看向床上。纱幔还垂着,隐约能看见两道蜷缩的身影,天璇和守宫睡得正香,呼吸绵长。
“守宫这个糊涂蛋,这般防备我,居然还能睡得下去?”纪伯宰看着床上依旧熟睡的两人,低声嘟囔了一句。
天璇喝的茶水被他动了手脚,守宫的可没有。今晚她居然敢不守夜,就这么大咧咧的睡了?这样的人天璇都敢全然信任,也是糊涂蛋一个。
不过,这倒是免了他做手脚。
他动作极轻地打开窗户身形一闪,便悄然消失在夜色中。
直到万籁俱寂,天边泛起一丝极淡的鱼肚白,纪伯宰才悄咪咪溜回新房。
他再度蜷回窄小的小榻上。这一夜本就折腾,小榻又实在憋屈,他翻来覆去压根没睡安稳,天色一亮,他就睁开眼睛,腰酸腿疼,浑身都不得劲。
反正是再也睡不下去。
转身轻手轻脚地起身洗漱,出了房门。
刚走到庭院,就见荀婆婆和天璇带来的岚嬷嬷正站在廊下说话,两人脸色都算不上好看。
“大人,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您不在多睡睡?”
昨晚的荀婆婆和天璇的岚嬷嬷倒是一起忙碌到深夜。因为人少,她俩倒是一大早就要起身安排天璇的饭食,纪伯宰就是一个搭头,荀婆婆昨晚还被岚嬷嬷说了一夜,暂时没精力分到纪伯宰的身上。
这无归海看着气派,住的人却寥寥无几。能帮上忙的,居然只有天璇带来的几个人和荀婆婆一个。
堂堂仙君,日子过得居然如此 “抠唆”,也难怪昨晚荀婆婆被岚嬷嬷那刮刀似的眼神看得心头火起,一夜没睡安稳。
荀婆婆心里也委屈,又不是她想这样的,还不是因为仙君从不轻易让外人进入无归海?她能打理得井井有条,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她这样辩解,在岚嬷嬷的眼中,那就是将责任推到主君的身上,更加不能饶恕。
“如果因为人少,你就应该反思你自己,为什么不找相同忠心的人给主君分忧,为什么自身仙灵不济,不能快速的处理好这些杂事。”
“为主分忧者,当思主君未言之事于前,行主君已命之事于后。纵使主君有误,亦当设法周全。”
“荀婆婆,莫要再寻借口推脱。我家殿下只在无归海小住三日,三日后自当别过。但这三日里,若有什么差池,休怪老身不讲情面。”
荀婆婆能怎么办?
总不能让岚嬷嬷问罪到主上的头上吧?那她也太无能了一点,所以啊,她天没亮就爬起来,不能给岚嬷嬷挑刺的机会,哪知道,这岚嬷嬷起的比她还早。
这一早的,两人就因为厨房的使用问题差点吵起来了。
然后就看见了同样眼下青黑的纪伯宰。
结果被荀婆婆叫住,说了一通关心话。
纪伯宰确实没心思掺和两个嬷嬷的争执,他腰酸腿疼得厉害,只想赶紧找个地方歇着。可刚转身,就又被岚嬷嬷喊住了:“主君留步!”
他脚步一顿,心里暗道不妙,只能硬着头皮转过身:“岚嬷嬷有何吩咐?”
岚嬷嬷福了福身,眼神却带着几分试探与不满:“老身斗胆一问,不知主君何时给府中增添些人手?这无归海人少成这样,连伺候公主的人都凑不齐,实在不像话。”
纪伯宰是半路出家的仙君,自身藏着太多秘密,灵犀井、黄粱梦哪样都不能见光,怎么可能让来路不明的人进无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