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此。
岸边的垂柳早已褪去盛夏的浓绿,叶子边缘染上了浅黄,风一吹,千万条柳丝如金色的帘幕般摇曳,偶尔有几片叶子脱离枝头,打着旋儿飘落在湖面上,随波逐流。
不远处的银杏树上,扇形的叶片已经黄透,阳光穿过枝叶,在地上投下满地碎金,踩上去沙沙作响。
黑瞎子看着岸边支着画板写生的老人,忽然叹了口气:“我跟哑巴来北京这么多年,正经赏景的次数,还真都是跟着小老板才有的。
以前要么在墓里摸爬滚打,要么在盘口应付那些杂事,哪有心思看这些。”
张起灵默默点头,目光扫过湖边下棋的老头,两人正为一步棋争得面红耳赤,手里的蒲扇拍得桌子砰砰响,旁边观战的人凑着热闹,笑声混着鸽哨声飘过来,竟有种说不出的安逸。
现在不是节假日,又是下午,湖边的人不算多。
偶尔有三三两两的游客骑着自行车擦肩而过,笑着打招呼,岸边有年轻情侣坐在长椅上,分享着同一本故事书,男生伸手替女生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卖冰糖葫芦的小贩推着车走过,吆喝声悠长而清亮,裹着糖衣的山楂在阳光下红得透亮。
湖水是极清的,像块被打磨过的蓝宝石,映着天上的流云缓缓移动。
湖面上漂着几叶小舟,船夫戴着草帽,慢悠悠地摇着橹,船桨划过水面,留下一道道细密的水纹,许久才散去。
远处的银锭桥横跨湖面,桥身的石栏被岁月磨得光滑,几个孩子趴在栏杆上,伸手去够水里的柳叶,笑声清脆得像风铃。
“你看那棵老槐树。”
解雨臣指着湖边一棵枝繁叶茂的古树,“有上百年了,春天开槐花的时候,整条街都是香的。现在虽然没花了,但这树冠多好看,像把撑开的大伞。”
温云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老槐树枝桠交错,遮天蔽日,树下围坐着几个打扑克的老人,搪瓷缸子放在旁边的石桌上,氤氲着淡淡的茶香。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漏下来,在他们花白的头发上跳跃,竟有种岁月静好的温柔。
风里带着湖水的潮气,混着桂花香和烤红薯的甜香,是独属于秋天的味道。
四人骑着车,车轮碾过铺着落叶的路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谁都没有再多说话,只是慢慢蹬着,任由这满目的秋色和人间烟火气,一点点浸进心里。
“哎,你看那船老大摇橹的姿势,跟咱们上次在湖上撑篙似的,就是没咱哑巴稳当。”黑瞎子突然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张起灵,语气里带着点打趣。
张起灵抬眼瞥了眼湖面上的小舟,没说话,却轻轻往温云曦那边靠了靠,她刚才为了看水里的锦鲤,车把歪了下,差点撞上岸边的石墩。
他的车把不经意间蹭了蹭她的车把,像在无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