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看着地上的尸体和受伤的伙计,咬了咬牙点头:“好。”再拖下去只会全灭。
无邪本想拒绝,可看到顺子怀里的尸骨、陈皮尸体旁待命的伙计,再看看那些对温云曦几人绕道走的人面鸟,终是点了头:“你们……多加小心。”
温云曦那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他还是不要拖后腿了。
顺子深深看了眼温云曦他们,跟着无邪、阿宁带着幸存者往裂谷外撤,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通道里。
鸟群不知为何,在众人离开后渐渐退去,只留下满地狼藉。
裂谷里只剩下张起灵、黑瞎子、解雨臣、温云曦,还有陈皮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温云曦走到陈皮身边,抬脚轻轻踢了踢他的腿:“还装?人都走光了。”
她又扫了圈四周,确认汪家人死绝、无三省走远,才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脸。
“咳……”
陈皮猛地“活”了过来,一骨碌爬起来,褪下伪装,瞬间恢复成一米八的年轻模样,黑发软趴趴地搭在额前,哪还有半分老态。
温云曦眉头舒展,嘴角勾了勾:“还是这样顺眼。”
陈皮立刻换上可怜巴巴的表情,往她面前凑了凑,声音带着点讨好:“收留我呗?我现在可是无家可归了。”
温云曦看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帅脸,没忍住笑了:“行吧,跟我走。”
黑瞎子在旁边憋得肩膀直抖,赶紧把胳膊架在解雨臣肩上,扭头对着岩壁闷笑,差点没喘过气。
解雨臣也忍俊不禁,用扇子挡了挡嘴角,真要是让师傅二月红知道,他这位大徒弟为了求收留,装死都能装得这么逼真,怕是要气笑了。
张起灵站在青铜门前,回头看了眼打闹的几人,眼底漾起一丝极淡的暖意。
裂谷里的风还在吹,青铜门依然耸立在那里,可刚才的血腥和紧张,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轻松冲淡了。
温云曦踢了踢陈皮:“走了,找地方搭房子在这里玩几天,顺便吃点东西,别饿死了。”
陈皮立刻跟上,像只被收留的大型犬,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黑瞎子和解雨臣相视而笑,也迈步跟了上去。
张起灵最后看了眼青铜门,握紧黑金古刀,转身追上他们的脚步。
往回走的路异常顺畅,来时那些让人头疼的机关、怪人和大头尸胎,不知何时都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无邪跟在阿宁身后,潘子和胖子一左一右帮顺子减轻负担,顺子背着父亲的尸骨走在最前面,背影沉稳得像座山。
没有了温云曦他们插科打诨,回去的路注定是沉寂的。
潘子瞅了眼前面的阿宁和她的人,压低声音问无邪:“温小姐他们留在里面,真没事?”
无邪回头望了眼裂谷的方向,那里早已被风雪遮住,他垂了垂眼,语气笃定:“没事。”
他说不清为什么,就是相信温云曦他们能应付。
胖子也拍了拍潘子的肩膀:“放心,有小哥在,再加上瞎子和花儿爷,还有妹子那手本事,能出什么事?”话虽这么说,他心里也暗暗捏了把汗。
到了昆仑胎附近,阿宁停下脚步,让手下的人先往前走,自己则转过身,对无邪道:“就此别过吧。”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放轻了些,“如果……如果他们能平安出来,麻烦你告诉我一声。”
无邪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点了点头:“好。再见。”
“再见。”阿宁转身跟上队伍,身影很快消失在风雪里。
“我们也走吧。”无邪招呼着潘子、胖子和顺子,四人一尸踏上了回村的路。
奇怪的是,连雪都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把雪地照得亮堂堂的,一路顺利得不像话。
快到村口时,远远就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站在老槐树下,旁边还跟着个半大的小子,是村长的孙子富贵。
自从顺子走后,顺子母亲每天都在这里等,风雪无阻。
“是……是顺子吗?”老人视力不好,眯着眼看不清,激动地攥着富贵的手,声音发颤。
富贵低头看了眼老人因常年劳作而变形的手,又望向远处,顺子背着个长条包裹,潘子和胖子还在旁边帮着托底,脚步沉重却坚定。
他轻声道:“回来了,顺子哥回来了,还……还带着顺子叔。”
顺子母亲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踉跄着往前迎了几步。
“娘!”顺子看到母亲,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在雪地里,声音哽咽,“我把爹带回来了……我们一家,终于团聚了。”
这些天让娘担惊受怕,他心里像被刀割一样。
“好……好……”老人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包裹上的布料,像是在触摸阔别多年的丈夫,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母子俩相拥而泣,哭声在寂静的村口回荡,听得人心头发酸。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啊……”顺子母亲哭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什么,拉着无邪的手不肯放,一个劲地道谢。
无邪有些招架不住,求助的眼神看向潘子和胖子。
潘子和胖子迅速把视线移开,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村长也闻声赶了出来,手里还捏着烟壶,见此情景,吧嗒抽了口烟,眼眶也红了,顺子娘总算能放下心里的大石头了。
“你们一定要留下吃饭!”村长把烟壶往腰里一揣,热情地往村里拉他们,“东北人的规矩,救命恩人必须好酒好肉招待!”
无邪三人架不住这份热情,只能应下。
顺子母亲忙不迭地把家里攒的腊肉、酸菜都拿出来,塞给村长让他找人帮忙做,村长又翻出压箱底的好酒。
村长本想把当初顺子留下的钱还给他,却被顺子按住了手:“叔,这钱您拿着。这些年多亏您照顾我娘,这点钱算我的心意。”
村长推辞不过,只能收着了,村子里有几户孤家寡人的房子有些漏风,这些钱可以帮他们修房子,好让他们可以熬过这个冬天。
炊烟在村里袅袅升起,饭菜的香味混着酒香飘出来。
顺子家的炕上,老人正小心翼翼地给丈夫的尸骨擦拭灰尘,顺子在一旁帮忙,母子俩偶尔说句话,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谁。
无邪、胖子和潘子坐在炕桌旁,喝着热酒,吃着炖得烂熟的酸菜白肉,看着那一幕,心里都暖烘烘的。
胖子咂咂嘴:“还是村里舒坦,比墓里强多了。”
无邪笑了笑,望向窗外,雪又开始下了,细细碎碎的,像在为这迟来的团聚添几分温柔。
他不知道温云曦他们何时能出来,也不知道三叔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但此刻,看着顺子一家终于团圆,他忽然觉得,这趟雪山之行,哪怕再苦再险,也值了。
有些等待,终究能等到结果。有些离别,也终会迎来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