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云曦跟着人流往里走,越走越觉得奇怪,电视剧里雕梁画栋的宫殿,实际里面的房间竟出奇地小。
特别是那些标注着“嫔妃寝宫”的屋子,摆一张床、一个梳妆台就占去了大半空间,窗户又高又小,光线昏暗,连空气里都透着股沉闷的气息。
“皇上的床居然也这么小?”温云曦站在养心殿的龙床边,踮脚往里看,那床铺也就比普通单人床宽一点,铺着深色的褥子,看着丝毫没有龙床的气派。
“电视剧里的都是夸张了。”解雨臣走到她身边,轻声解释,“古代的床讲究‘聚气’,不宜过大,而且这宫里的房间,看着小,实则隔层多,暗格多,真正用来住人的地方,本就不大。”
黑瞎子摸着墙上的雕花,补充道:“再说了,这紫禁城看着大,可规矩比墙还密。妃嫔们住的地方,前院后院都有人盯着,想挪个窝都得报备,再大的地方,困住了心,也跟囚笼似的。”
温云曦点点头,看着那些紧闭的偏殿门,想象着百年前这里的女子。
她们或许也曾像她一样,好奇地扒着窗户往外看,可日复一日,看到的只有四方的天和不变的红墙。
“怪不得都想逃离,”她轻声感叹,“一辈子困在这么小的地方,对着同样的人,做同样的事,真的不会抑郁吗?”
胖子在旁边接话:“可不是嘛,胖爷我在潘家园待久了都想出去溜达,更别说这些被关在宫里的人了。”
无邪走到一扇窗前,望着外面光秃秃的树枝,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他想起自己被三叔蒙在鼓里的那些年,虽然自由,却也像困在无形的网里,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大概和这宫里的人有几分相似。
陈皮没说话,只是看着温云曦蹙起的眉头。他见过太多人为了权力、为了生存被困在一方天地里,有的疯了,有的死了,有的像他一样,把心磨成了铁石。
可眼前的少女,眼里的纯粹和惋惜那么真切,仿佛能透过百年的时光,看到那些女子眼底的落寞。
“走吧,”解雨臣拍了拍温云曦的肩膀,“去看珍宝馆,那里的玉器可比这些房间亮堂多了。”
温云曦点点头,转身往外走,脚步却慢了些。
红墙依旧高耸,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光,可她再看这宫殿,心里多了些沉甸甸的东西。
或许,这就是历史的重量,光鲜亮丽的背后,藏着无数被时光掩埋的叹息。
张起灵跟在她身后,见她时不时回头望那些紧闭的房门,便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温云曦抬头看他,他没说话,只是往她手里塞了颗糖。
糖是青苹果味的,甜丝丝的,在舌尖化开时,好像把心里那点压抑也冲淡了些。
温云曦冲他笑了笑,握紧了手里的糖纸,快步跟上前面的人。
阳光穿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几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只留下空旷的宫殿,在寂静里,继续诉说着那些没说完的故事。
故宫的回廊里人来人往,倒像是一场流动的盛宴,把红墙黄瓦衬成了最恢弘的背景板。
一对小情侣正靠在汉白玉栏杆上自拍,男生举着手机,女生踮脚往他肩上靠,两人鼻尖快要碰到一起,笑闹声轻得像羽毛。
“你别动呀,把我拍胖了!”
“哪有,你这样最好看。”
阳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戒指闪着细碎的光。
不远处,三个穿亮色羽绒服的少女正围着一块斑驳的石碑叽叽喳喳。
“快看这上面的字,是不是雍正住过的地方?”
“笨蛋,那是慈宁宫,太后住的地方!”
她们举着同款奶茶,你推我搡地比剪刀手,发梢上的亮片在光线下晃得人眼花,连路过的导游都被她们的笑声逗笑了。
穿冲锋衣的一家三口正跟着讲解器慢慢走,小男孩挣脱妈妈的手,跑到丹陛旁指着石狮子喊:“爸爸!这个狮子没有牙!”
男人蹲下来,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笑着解释:“这是守护宫殿的,牙藏起来啦。”
女人举着相机,把父子俩的身影和石狮子一起拍了下来,镜头里还有远处飘来的冰糖葫芦甜香。
最让人挪不开眼的是一对老年夫妻。
老爷爷推着轮椅,上面坐着裹着厚围巾的老奶奶,两人走得很慢,每到一处就停下来,老爷爷凑到奶奶耳边轻声说些什么,奶奶听完就笑着点头,抬手帮他拂去肩上的落雪。
走到御花园时,老爷爷从布包里掏出个保温杯,给奶奶倒了半杯热水,又自己喝了一口,动作自然得像做了一辈子。
温云曦跟着人流往前走,看着这些鲜活的身影,忽然觉得故宫不再是冷冰冰的建筑。
那些红墙里的故事,那些被困住的时光,好像都被这些笑声、话语、陪伴的温度融化了些。
“你看那对爷爷奶奶,”她拉了拉张起灵的袖子,“是不是很像刚才在门口拍照的那对?”
张起灵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点了点头。
胖子凑过来:“等咱们老了,也来这儿转转?无邪推着我,我给你们讲当年在这墙根下躲雨的故事。”
“你可拉倒吧,”黑瞎子笑他,“就你这身子骨,到时候指不定谁推谁。”
解雨臣笑着摇头,却悄悄给身边的陈皮递了块巧克力,刚才看他盯着那对老夫妻看了好一会儿,许是想起了什么。
陈皮接过来,捏在手里没吃,目光落在温云曦蹦蹦跳跳的背影上。
阳光穿过重重宫阙,落在她身上,也落在周围每个人的脸上,温暖又明亮。
原来这故宫最珍贵的,从来不是那些金银玉器,而是一代又一代人在这里留下的、活生生的人间烟火。
此时故宫倒是成了陪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