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用止血草！” 秦越人冲虎娃大喊，声音里带着自己都陌生的狠厉。虎娃哆嗦着递上药碾子，里面是秦越人昨日刚采的紫珠草与三七。药粉撒在伤口的刹那，气针突然迸发强光，原本喷涌的鲜血竟奇迹般凝结成痂。
“这…… 这是神仙转世啊！” 王大哥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沾满露水的草地上。其他村民见状，纷纷效仿，此起彼伏的叩首声中，秦越人却觉得耳鸣阵阵，眼前泛起黑点。他踉跄着后退半步，被长桑君稳稳扶住。
李老汉突然呛出一口淤血，眼皮缓缓颤动。虎娃扑到父亲身上，哭得浑身发抖：“爹！您醒了？” 老人浑浊的眼睛望向秦越人，干裂的嘴唇翕动：“娃…… 是你……”
少年喉咙发紧，想笑，却扯动嘴角时才发现脸上早已汗如雨下。王大哥看着眼前冷静施针的少年，不禁感叹：“越人，几个月前你跟着祖父采药，摔一跤还哭鼻子，如今却能救人了！”
“是啊，从前我连见血都怕，现在却能眼睁睁看着骨头刺破皮肤而不眨眼……
这是成长吗？可为什么心里沉甸甸的？或许因为我终于懂了，医者的手可以发抖，但心必须稳如磐石。”
人群散去后，长桑君递来一枚泛着药香的丹丸，指尖触到秦越人小臂上的淤青，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服下，今日你强行催发真气，已伤了经脉。”
秦越人依言吞下，感受着暖流在体内游走：“师父，原来气针真的能救人……”
“能起死回生？” 长桑君打断他的话，望向层峦叠嶂的群山，“医武之道，救人只是其一。你今日用的不过是灵枢九转功第一层皮毛，若遇到中了‘蚀骨散’的毒，或是被‘傀儡蛊’控制的刺客……”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如暮鼓晨钟，“破镜现世，必将引来腥风血雨。你以为毒医门的人，会容得下青玄派传人？”
秦越人感觉瞬间后背发凉，仿佛有冰水顺着脊椎浇下。他想起拜师那日，长桑君洞中石壁上若隐若现的剑痕，想起那只被气针救治的野兔 —— 它蹦跳着消失在黑暗中时，眼睛里竟有一丝狡黠的光，不似寻常野兽。腰间的骨铲突然微微发烫，铲柄上祖父刻的 “仁” 字硌着掌心，像是某种警示。
“破镜、毒医门、灵枢九转功……原来我卷入的不是一场普通的‘学医奇遇’，而是横跨百年的腥风血雨？
但那又如何？若因为害怕就退缩，我岂不是辜负了祖父的教导、师父的期许？
虎娃刚才看我的眼神，像在看‘神仙’—— 可我知道，我只是个想救人的凡人，凡人有凡人的勇气。”
“记住，” 长桑君转身走向溶洞，鹤氅在暮色中宛如飘动的云，“明日起，你不仅要习医，更要练武！” 月光为他的银发镀上冷霜，却照亮了少年眼中灼灼的光。
当晚，秦越人躺在祖父的竹榻上，望着窗外高悬的明月。李老汉被抬回家时，非要塞给他两个温热的鸡蛋，虎娃还偷偷往他兜里塞了把烤得焦香的栗子。这些带着体温的善意与长桑君的警告交织在一起，让他攥紧了枕边的《灵枢初篇》。
“鸡蛋还留着体温，栗子壳上沾着虎娃的口水 —— 这就是我要守护的人间烟火。
不管前方是毒雾弥漫的蛊阵，还是刀光剑影的江湖，我这双手，既要握紧救人的气针，也要学会挥剑自保。
祖父说‘医者仁心’，师父说‘武道护仁’，原来两者从来不可分割。
睡吧，秦越人，明日天一亮，你就要踏上真正的‘医武之路’了。”
山风呼啸着掠过屋檐，吹得窗棂吱呀作响。秦越人摸向腰间的骨铲，指尖抚过新刻的 “针” 字 —— 那是今日救人后，他用碎石刻下的。火星在黑暗中明灭，如同他胸腔里燃烧的执念：总有一日，这把骨铲会成为悬壶济世的利器，而他的气针，将刺破笼罩世间的阴霾。